“想將十二形拳學好,不可好高騖遠,不可貪多求快。”
“最穩妥快捷之法門,便是從這十二形裡揀出一形來,然後便一頭紮進去,如那深山老林裡的石匠鑿碑,用十年如一日的功夫去打磨,用數不清的汗水去浸潤!”
“一形學通,形形通。”
“一形不順,難練它形!”
“你們須得牢牢記住,真正要緊的,並非拳招,而是腳下的樁功與呼吸法門。”
“樁功如老樹盤根,呼吸似江河奔湧,二者練得精純,方能與拳招融成一體,然後牽引周身氣血如江河彙海,最終生出那沛然莫禦的氣血之力!”
……
楚凡隻覺腦中轟然一響,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枷鎖驟然崩碎,眼前豁然開朗,竟似打開了一扇通往武道新天地的大門。
先前翻閱拳譜時那些如墜雲裡霧裡的精義,經曹峰這般一點撥,便如撥雲見日般一一通透。
四肢百骸都似有一股暖意流轉。
這位總教頭的每一句話,似都藏著千斤分量,讓楚凡受益匪淺。
這時,曹峰從李清雪手中接過了一根青竹條。
那竹條約莫三尺來長,通體翠綠,瞧著很是尋常。
他目光掃過人群,竹條隨意指向了一人,沉聲道:“你,出來。”
人群中一名乾瘦少年聞聲一顫,臉色頓時白了幾分。
他戰戰兢兢地從人堆裡擠了出來,低著頭不敢直視曹峰。
“來此已有多久?”
曹峰問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乾瘦少年躬著身子,恭恭敬敬回道:“回……回教頭的話,弟子來此已有半月了。”
曹峰微微頷首,竹條在掌心輕輕一敲,發出清脆的響聲:“既已半月,便將那‘十二形拳’一招一式演練出來,給眾人瞧瞧。”
“速度放緩些,哪裡錯了,我自會點撥。”
“是!”乾瘦少年喉頭滾動,狠狠咽了口唾沫,額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深吸一口氣,右腳猛地往前踏出半步,樁步一沉,便施展出了“十二形拳”的起手式。
哪知剛演練到第十五招,曹峰手中的竹條便如靈蛇出洞般揮出,“啪”的一聲脆響,正抽在那少年的左腿之上!
那少年疼得身子一縮,差點便要跳將起來!
他的一張臉也是漲得通紅,卻硬生生咬著牙沒敢出聲。
“起伏如龍升天,落如蟄龍翻浪……邁左腿時,須得沉腰坐馬,順勢出右拳!”
曹峰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寒冰刮過石板:“第十五招便錯得如此離譜,學了半月仍是這般廢物模樣,我往日之教學,你學到狗腦子裡去了麼?!”
那少年雙手使勁揉搓著挨打的左腿,眼眶已是紅了,淚水在裡麵直打轉,卻半個字也不敢辯駁,隻是把頭埋得更低。
“繼續!”曹峰冷哼一聲。
乾瘦少年不敢怠慢,強忍著疼痛,繼續一招招往下演練。
曹峰便在一旁寸步不離,見他出拳角度偏了,便用竹條敲他手腕;
見他步法亂了,便用竹條點他腳踝。
一邊糾正一邊講解其中關竅,言辭間毫不容情。
人群中的楚凡與趙天行等人,皆是屏氣凝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場中,將那少年的拳招、步法,連同曹峰的指點都一一記在心裡,暗自揣摩模仿,生怕錯過了半點細節。
待那乾瘦少年一套“十二形拳”打完,身上已是結結實實挨了九記竹條.
條條鞭痕清晰可見,疼得他身子不住發顫,淚水終究是忍不住滾落了下來。
周遭眾人瞧著這般情景,皆是心頭一凜,暗自捏了把冷汗,不敢有絲毫懈怠。
……
日影緩緩西斜。
演武場上的光影漸漸拉長。
接連又有六人被曹峰點名叫出,一一演練“十二形拳”。
這六人之中,有學得稍好的,也有練得一塌糊塗的。
但即便是那學得最好的,身上最少也是挨了三記竹條.
竹條抽肉的脆響在場上此起彼伏,聽得人頭皮發麻。
之後,曹峰目光一轉,如鷹隼般落在楚凡與趙天行所在之處,沉聲道:“今日新來的八人,都出來!”
楚凡與趙天行對視一眼,心中雖有忐忑,卻也不敢遲疑,當即與其餘六人一同邁步走了出來,齊齊站定在曹峰麵前。
曹峰手中的竹條輕輕一揚,穩穩指向了楚凡。
楚凡一愣,往右手邊挪了兩步。
哪知道曹峰手中的竹條如影隨形,依舊穩穩地指著他。
楚凡又往左邊移了兩步。
那竹條卻似長了眼睛一般,始終指著他,不曾偏離。
他心念一轉,後退一步,將趙天行護在了身前。
趙天行:“……”
在場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