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時分。
飯堂人聲鼎沸。
百餘張木桌擠得滿滿當當。
糙米飯香混著醃菜鹹香,在蒸騰熱氣中彌漫。
碗筷碰撞聲與說笑聲交織,讓這飯堂熱鬨得如一鍋沸水。
然而滿室喧囂,卻在東南角劃出片奇異真空。
那裡放著張方桌。
一碟鹹菜,一碗白粥,兩個白麵饅頭,正冒嫋嫋熱氣。
李清雪端坐桌前,背脊挺得筆直。
她一手執筷,一手扶碗沿,細嚼慢咽,從容不迫。
周遭喧囂,仿佛都與她無關。
她眼神淡漠,偶爾抬眼掃過飯堂,目光如秋水般清冷,不帶半分暖意,也無半分在意。
明明她周圍幾張桌子都空著,卻無一人敢上前落座。
便是離得近些的人,說話也下意識放低了聲音,眼神更不敢往那邊瞟。
仿佛那片區域有無形屏障,或是蟄伏著猛獸,稍一靠近,便會引火燒身。
幾個新來的不明就裡,剛想湊過去,便被身旁人一把拉住,連連搖頭示意。
與東南角那近乎凝滯的安靜相比。
飯堂另一側靠近門口處,卻是另一番景象,熱鬨得幾乎要炸開鍋。
一張圓桌旁,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個個臉上帶著興奮與討好。
目光齊刷刷投向主位的趙天行。
趙天行入七星幫才六天,卻已成了引人注目的風雲人物。
十二形拳,僅用兩天,便讓猴形入門;
氣血旺盛,堪比已破“養血”之人;
十招擊敗早入幫三個月的師兄;
以一敵五,輕鬆勝了同期入幫的五人;
被總教頭曹峰看重,單獨開小灶……
這每一件事,都足可自傲。
風頭甚至蓋過了天才淩風……
是以,許多人都想要與他結交。
無論他在何處,都如眾星捧月一般。
……
一靜一動,一冷一熱。
李清雪依舊端坐角落,慢條斯理喝著粥。
那邊的熱鬨,於她不過一陣無關風聲。
而趙天行被眾人簇擁著,意氣風發,談興正濃。
整個七星幫分舵飯堂,就這般被無形分成了兩個世界。
各自喧囂,各自安靜。
又奇異地共存於這一方天地,構成彆樣晨景。
楚凡跨步進來,看著擁擠飯堂,皺了皺眉。
他領了碗熱粥、幾個窩窩頭、一小碟鹹菜,端到了李清雪右邊的桌子放下,埋頭便吃。
李清雪偏頭看了他一眼,又麵無表情收回目光。
另一邊,趙天行衝著楚凡擠眉弄眼,又連連揮手,楚凡隻當沒看見。
這片區域安靜舒適,又何苦去那邊擠呢?
穿越前的楚凡,雖然也還沒有到保溫杯裡泡枸杞的年齡,卻早早就喜歡上了安靜,喜歡上了獨處。
……
不多時,李清雪起身離去。
她方移步,趙天行便如靈猴般竄至近前,說道:“大哥,你明明見我手勢,何以故作未見?”
“即便沒瞧見我,難道亦未瞧見清雪師姐?”
“你就半點不怕清雪師姐?”
原圍於趙天行身側者,亦隨之而來。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可知清雪師姐有多厲害?”
“那可是咱們七星幫的第一快刀!刀光起時,血光便落!”
“死在她刀下的血刀門妖人,沒有一百,也有數十!”
“血刀門那些凶橫霸道的家夥,見了她便如兔子見了鷹,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也隻有你這般無知小子,才敢……”
“聒噪!”趙天行抬首,冷冷掃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俏臉頓時漲得通紅,訥訥道:“天行,你天賦卓絕,來日成就不可限量,何必與此等天賦低劣、不知死活之人相混?”
“啪!”
她言猶未畢,趙天行已將兩枚煮蛋拍於案上。
他略帶慍怒,道:“我說,你入七星幫已有四月了吧?”
“四月尚未觸到養血之境,哪來的臉敢嘲諷楚凡天賦低劣?”
“你是眼盲還是心瞎?沒看到楚凡入七星幫那日,初練十二形拳,一鞭未挨麼?如此天賦在你眼中竟算是低劣?!”
“再者,清雪師姐周圍的桌子坐不得人?坐了便是不知死活?”
“你的雞蛋拿回去,我消受不起!”
那女子麵色煞白,逃也似的去了。
周圍眾人見趙天行動怒,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楚凡頭也未抬,道:“人家好心贈你雞蛋,欲結交你這天才,你卻將人罵得狗血淋頭,何必呢?”
“我算什麼天才,不過基礎稍好些罷了。”趙天行含笑搖頭,“要說天才,你的天賦遠在我之上,隻是這些人眼光短淺,未能察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