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空。
殷紅的光芒潑灑下來,將青陽古城籠罩在一片詭譎莫測的氛圍之中。
風刮在臉上,似鈍刀割肉,疼得鑽心。
楚凡目光流轉,見那胖瘦二人注意力全被拜月教人引去,當即悄無聲息退出趙虎舊宅,腳下不停,把距離拉得更遠。
詭異鈴聲,越來越近。
那鈴聲清脆,卻又幽冷,時斷時續,仿佛來自九幽之下,不似人間之音。
早躲在門口的兩個仆役,渾身繃得如拉滿的弓弦,側著耳朵凝神細聽。
待拜月教那白衣人,引著一隊人從前方巷口時,這兩名仆役竟毫不猶豫地躡足跟上!
“他們果然在監視拜月教!”
躲在暗處的楚凡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拜月教行事詭秘陰邪,尋常百姓避之唯恐不及,江湖中人亦不願輕易招惹,黃家這兩個下人竟敢尾隨其後,膽子不可謂不大。
楚凡屏住氣息,遠遠綴在後麵。
但見前方那白衣引路人,行蹤頗為古怪,走走停停,每至一處,便從懷中取出一件圓盤狀物事,低頭擺弄。
相隔太遠,楚凡縱縱有“鷹形”大成的目力,又經“養血”提升了視力,但借著血月紅光,也隻能勉強辨其輪廓,看不清具體是何物事。
“拜月教竟也在找東西?”
楚凡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家裡的鎮魔碑。
這是他頭一回真正留意拜月教。
往日裡,隻要聽到那奪魂鈴響,他早已躲得遠遠的,從不會去關注。
那拜月教,是兩年前來到青陽古城的。
掐指一算,那時間,恰在他父母離世前夕。
那會兒,城中百姓尚不知其底細,許多人或被蠱惑,或貪圖拜月教給的雞蛋麥餅,都跟著去“拜月”。
也正是那段時日,病重的爹娘突然清醒,拉著他的手,反複叮囑要遠離拜月教。
那時楚凡還覺奇怪——
爹娘臥病在床多年,那時已常說胡話,又足不出戶,怎會知曉拜月教的存在?
此刻,原本看似毫無關聯的舊事,仿佛有一根根無形絲線,將它們串在了一起,隱約指向某個驚人的真相!
楚凡原以為,自己是那螳螂捕蟬後的黃雀。
卻不曾想,自己或許早已成了局中的螳螂!
一股寒意自心底驀地升起,竄遍四肢百骸。
原本氣血旺盛、已不畏寒冷的楚凡,頓時便打了個寒顫!
……
鈴聲止於青陽河岸。
枯蘆葦在風中沙沙作響,積雪映著微弱天光,將幾個黑影勾勒得模糊不清。
前方引路的白衣人,驟然停步。
其身後那如行屍走肉般的一隊人,也瞬間靜止,鴉雀無聲。
追蹤在後的兩名黃家仆役,慌忙縮身於岸邊一幢土屋牆後,睜大眼睛觀察著眼前一切。
隻見那白衣人不急不緩地從隊首踱至隊尾。
驟然間——
他手腕一翻,一道銀弧脫手激射!
快到超乎想象!
“噗嗤!”
微胖仆役的喉嚨,已被一柄奇形彎刀精準洞穿!
一道血線從其頸間迸射而出,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直挺挺向後倒去!
沒有質問,沒有警告。
出手,便是一刀斃命!
這般殺人,竟如割草般隨意!
那瘦小仆役嚇得魂飛魄散,怪叫一聲,轉身就跳進旁邊黑沉沉的河裡,濺起大片水花!
白衣人快步掠至河邊,向下望去,但見河水幽幽,波瀾微興,哪還有半個人影?
他緩緩轉過身,正欲繼續前行,卻又停了下來,轉頭看向了楚凡藏身的矮牆。
刹那間,楚凡隻覺一股陰寒刺骨的惡意如跗骨之蛆般纏上身來,周身血液幾乎凍結!
“怎麼可能!”
他心中駭浪滔天,自己已隱匿得如此之遠,竟還是被察覺了!
生死關頭,楚凡哪敢有半分遲疑……
他體內氣血轟然奔湧,將速度提升至極致,身形如離弦之箭,向著錯綜複雜的巷道深處亡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