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剛到六月中期,雲景市的夏天就熱得能把人烤化。江之夜站在酒店頂樓的玻璃幕牆前,手機震了震,是經紀人阮嬌發來的消息:“車現在應該到了,今天我有點事就不陪你了。“
她回了個“知道了”,指尖劃過屏幕時,餘光瞥見樓下夜市裡有個穿花襯衫的大叔舉著手機拍月亮——不是拍月亮,是在拍她。
她能聽見三公裡外那聲“哢嚓”,能聞見大叔身上廉價的煙草味混著燒烤攤的油腥,甚至能分辨出二十米外便利店冰櫃裡哪瓶可樂快過期了。這些能力,從她記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彆人不一樣:耳朵能捕捉到更細微的聲音,鼻子能分辨出人類聞不到的氣味,連心跳都比常人慢半拍——醫生說這是“先天性迷走神經敏感”,可她知道,這是刻在她DNA裡獨有的。
那是純血狐妖的血脈。
青丘覆滅,九尾天狐一族被屠儘時,狐王曾留下遺訓:
“若我族血脈未絕,後世子孫切記——雌狐不可現世,雄狐方可苟存。”
雌性九尾天狐,天生擁有“魅惑之相”與“心火之瞳”。
她們的美,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一瞥即亂心,一笑可傾城。
古時帝王為她們傾國,將士為她們叛主,百姓為她們焚家…人族稱其為“禍水”,獵狐隊視其為“原罪”。
而雄性天狐,雖也俊美,卻無那種直擊靈魂的誘惑力。
他們可以行走人間,不驚不擾。
一縷殘存的天地靈識散於昆侖風雪中。
她借著千年狐火與星隕之力,自行凝形於少女形態。
為活命,於是——
她以心頭血為引,借月華結形,施下“逆相之術”。
將她的外相,從“女”轉為“男”。
不隻是容貌,連氣息、聲線、體態,都被徹底重塑。
現在全世界的九尾天狐,大概隻剩她一個了。
幾百年前的事兒,現在都當神話講。
傳說那時候,女媧造人時擲下一捧靈火落於昆侖北麓,火中躍出九尾天狐,目似寒星,尾若流霞,,能化人形、通人言,更能以幻術顛倒晨昏、以狐火灼人心魄。它被尊為“青丘之主”,領萬千狐族棲於山林,與天地同壽,與草木共息。那時節,人族尚在茹毛飲血,見狐族踏月而行、銜花贈露,便當是山神座下使者,焚香供奉。
直到三皇五帝定鼎人間。人皇立規矩:“萬物有靈,各守其界。”狐族卻仗著靈力高深,時有越界之舉——或誘凡人癡迷失智,或奪凡人壽元延己壽,更有甚者,化女子魅惑君王,亂朝綱、傾人國。人族怨聲載道:“狐性不誅,天理難容。”
於是大禹治水時,收九尾狐為圖騰,卻暗中聯合昆侖山神,在青丘布下“誅妖鎖魂陣”;商湯伐桀時,薑尚以狐尾為引,燒了整座狐山;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點燃烽火戲諸侯,卻不知褒姒原是狐族遺孤,那一笑裡藏著百年怨毒;更有商紂王帝辛獨寵妲己一人,封她做貴妃,給她建了座狐苑。可好景不長—帝王的後宮乃至世人都見不得“妖妃”得寵,大臣們皆怕帝王為其所惑,民間更傳“狐妖當道時,人界毀滅日。”
後來,人族不斷屠戮狐族,凡間逐漸組成一支“獵狐隊”,掘昆侖,扒狐皮,剜妖丹。狐族日益衰落,直至——再無音訊。
故事到這裡就散了。
後來的人翻史書,隻當這是哪個秀才編的神話故事,後來不斷有電視劇去翻拍,隻拿它當狗血橋段。
夜幕低垂,華燈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