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再次不安起來。
過了陣。
許歸暮開口。“構圖不是常規,是平庸。”他看著屏幕上的照片。“這不僅僅是技術層麵的失誤,還是對建築核心表達的根本性偏離。”
“丟失了建築表麵的紋理細節,這是技術問題,可以理解。而構圖上,主體被無關的背景元素嚴重乾擾,視覺重心完全失衡。這讓我不得不質疑,你們按下快門前的思考過程在哪裡?”
“客戶付錢購買的是我們的專業,不是碰運氣的試拍。”
許歸暮說著,目光從照片上移開,再次看向主攝。
他眼裡沒有怒火,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審視。
“小付,公司給你好的設備,好的創作環境,最終目的,是確保每一次快門的響起,都能產生有效的價值。”
許歸暮語速依舊不快,帶著一種理性的分析。
可他聲音壓得更低,像刀子一樣鋒利。“而你上周六的工作成果,不僅沒有產生價值,反而消耗了團隊的時間、客戶的預算,以及我們品牌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專業信譽。”
付智毅被說得羞愧難當,臉又紅又白,狠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會議室氣氛僵持,凝結。
王振清咳了聲,緩和的講:“許總,人總有失誤的時候,小付肯定也不想這樣的。要不,我們先聽聽客戶的意見?”
許總藝術要求高,可能客戶就喜歡這種常規的表現手法呢?
許歸暮望向王振清。“王總,你覺得這樣的東西,能給客戶看?”
不能也沒辦法啊,總不能再去拍一次吧?這會顯得他們更不專業!
許歸暮不悅道:“我理解偶然的失誤。但這次失誤所體現出的,是對項目重要性的嚴重低估,也是對專業標準的自我放逐。王總,我們不是攝影愛好者俱樂部,我們是靠專業交付生存的商業團隊。”
我們是靠專業交付生存的商業團隊。
這一句話,把付智毅這次的工作成果全部否決。
是全部。
不是勉強可以交付的六十分,而是零分。
會議室陷入了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歸暮不再看付智毅,也不再看照片。
他微微側頭,望向窗外灰蒙蒙的晨空,手指無意識地、緩慢地敲擊著桌麵。
那規律的“嗒、嗒”聲,在死寂的空氣裡,比任何咆哮都更沉重地砸在付智毅心上,仿佛在無聲地倒數著什麼。
許歸暮沒有說“你搞砸了”,但每一句冰冷的分析、每一個精準的對比、每一個刻意的沉默,都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剝離著付智毅的專業尊嚴和自我價值。
付智毅仿佛感到麵前的空氣都凝結成了冰,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後背滲出的汗水也迅速變冷。
他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僵硬地坐著。
一會兒後。
許歸暮停下敲擊的手。“下午兩點,我需要看到明確的、可執行的改進方案。”
他說完,起身離席。
張浩連忙去給他開門。
但張浩的手剛搭在門把上,門便被人從外推開。
是攝影部的負責人,顧其對。
顧其對看到要走的許歸暮,一把拉住他。“許總你再坐會,看看這些照片。”
他說著,把許歸暮按到主位上,把幾張照片放他麵前。
照片似是剛洗出來的,還帶著淡淡的藥水味。
許歸暮看臉紅氣喘的顧其對。“顧總,你這是從c市跑回來的嗎?”
顧其對笑著解釋。“我周六就回來了。”
他說完說正事。“那個遇山場館我也去拍了幾張,想著你看照片可能更直觀點,所以早上臨時去照相館把它們洗出來,耽誤了點時間。”
顧其對用手點了點桌上的照片。“許總,你看這些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