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趙鐵柱家。
病人正躺在炕上,麵色潮紅,嘴唇乾裂,呼吸滾燙,神誌都有些不清醒了。
薑芷隻看了一眼,又伸手搭了搭脈,心中便已了然。
“風熱襲肺,邪熱壅盛。”
她沒有多做解釋,直接從隨身的小布包裡,取出銀針。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她撚起一根最長的銀針,在火折子上燎烤消毒後,手法利落地刺入了病人手臂上的曲池穴。
快、準、狠!
緊接著,大椎、肺俞、合穀……
圍觀的村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喘。
尤其那幾根銀針紮下去,病人原本急促滾燙的呼吸,竟然真的漸漸平穩了下來。
施針完畢,薑芷又要來一些新鮮的薄荷葉和蘆根,搗爛後用溫水調開,讓趙鐵柱小心地給病人喂下。
一套操作,行雲流水。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
炕上的病人,額頭上的熱汗退去,那不正常的潮紅也漸漸消散。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神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神誌已然清醒!
“水……水……”
“爹!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趙鐵柱激動得當場就哭了出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被徹底震傻了!
這醫術也太神了!比縣裡醫院的洋藥片還管用!
王桂香和薑巧巧兩人麵麵相覷,難以置信。
“好!好啊!”
趙大山激動地一拍大腿,當著所有人的麵,高聲宣布。
“從今天起,薑芷就是我們紅星大隊的醫生!看病抵工分!”
“這事,就這麼定了!”
聽到這話,薑芷終於鬆了一口氣。
...
夜深人靜。
薑芷回到自己那間逼仄的土坯房,點亮了昏黃的煤油燈。
身體是疲憊的,可她的精神依舊亢奮。
今天,她成功讓王桂香母女當眾吃癟。
立下字據,與薑家劃清了界限。
更是拿下了“大隊醫生”這個能換工分的身份。
她終於在這吃人的地方,靠著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穩了第一步。
薑芷吐出一口濁氣,從懷裡掏出珍貴的紙筆。
借著豆大的火光,她開始默寫藥方。
那不是給彆人,正是給後山那個男人準備的。
他的寒毒,凶險霸道,調理起來必須慎之又慎。
初期驅寒,中期培元,後期固本。
每個階段的用藥、劑量、針灸穴位,她都寫得清清楚楚。
寫完最後一個字,薑芷放下筆,心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那個男人。
他現在怎麼樣了?
山裡夜寒,倉庫更是陰冷,他的體質虛弱到了極點,今晚恐怕極不好過。
若是寒毒複發,她白天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這個念頭一起,薑芷再也坐不住了。
醫生的本能,催促著她。
她又悄悄熬了點黃芪紅棗粥,用乾淨的布巾層層包好,小心地揣進懷裡,溜出了薑家大院。
……
大隊倉庫裡,一片死寂。
陸向東靠在冰冷的稻草堆上,牙關死死咬住,下頜線繃得像一塊鋼鐵。
冷。
刺骨的冷。
那股被銀針和艾灸強行壓下去的陰寒,正隨著深夜的寒意,卷土重來。
他額頭的冷汗已經浸濕了鬢角,身上的作訓服緊貼在皮膚上。
身為軍人的驕傲,讓他用儘全部意誌力,死死壓抑著喉嚨裡的悶哼。
就在他的意識都開始漸漸模糊時——
“吱呀——”
倉庫破舊的木門,從外麵被輕輕推開了一道縫。
一道清瘦的身影,逆著月光,走了進來。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