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那隻獨眼裡不再是單純的驚疑,更多了一種麵對“未知重大威脅”時必須掌控一切的官方色彩。老趙雖然沒說話,但微微調整的站姿和依舊緊握的青銅短尺,表明了他的態度。
跟我回去?把事情說清楚?
我靠著冰冷的納川棺,體內氣血依舊翻騰,五臟六腑像是錯了位。說清楚?從何說起?說我十歲那年全村變活屍?說我是師父口中的“陰生子”?說這口能裝下黃河的納川棺來曆不明?還是說剛才那吞噬紅衣厲煞的灰影,似乎對我的棺材“情有獨鐘”?
任何一條,都足以讓我成為749局實驗室裡的小白鼠,或者某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監獄裡的永久住戶。
不能去。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街道,遠處還有膽大的人探頭探腦。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但更不能跟749局走。
“我跟你們走,”我緩緩開口,聲音因為受傷而有些沙啞,“但不是去你們的地方。”
老趙眉頭一擰:“你想去哪?”
“後山。”我吐出這兩個字。
老趙和阿月同時一怔。
“後山?”阿月獨眼微眯,“那裡是源頭?你確定?”
“不確定。”我實話實說,“但紅衣女鬼的怨念指向那裡,剛才那東西(我指了指灰影消失的地方)出現得詭異,這口棺材也有反應。留在這裡,或者跟你們回所謂的局裡,問題就能解決嗎?那個鬼東西,你們有把握對付?”
我刻意點出“那東西”,看到老趙和阿月的臉色都凝重了幾分。顯然,那輕易吞噬紅衣厲煞的灰影,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和壓力。
阿月與老趙快速交換了一個眼神,無聲地交流著。片刻後,阿月看向我,獨眼中銳光一閃:“可以。但你需要配合我們,並且,這口棺材……”她目光落在納川棺上,“需要接受我們的初步檢測,至少,我們要知道它是否具有主動威脅性。”
這是底線了。我知道無法再拒絕。
“可以。”我點頭,“但我需要先處理一下傷勢。”
老趙從夾克內袋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扔給我:“內服,療傷,穩定氣息。彆耍花樣。”
我接過瓷瓶,拔開塞子,一股清冽的藥香撲鼻而來,帶著淡淡的靈氣。749局的東西,果然不一般。我倒出一粒碧綠色的藥丸,吞服下去。藥力化開,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翻騰的氣血頓時平複了不少,胸口的悶痛也減輕了許多。
“多謝。”我道了聲謝,恩怨分明。
隨後,我們離開了這條混亂的街道。老趙和阿月似乎有特殊的渠道,一個電話之後,很快就有穿著便裝但行動乾練的人過來處理現場,疏散人群,封鎖消息。
我們三人,加上我那口顯眼的納川棺,乘坐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車,離開了小鎮,駛向莽莽蒼蒼的群山深處。
車上氣氛沉默。老趙開車,阿月坐在副駕駛,我抱著納川棺坐在後座。沒有人說話,隻有引擎的轟鳴和輪胎壓過碎石路麵的聲音。
阿月偶爾會通過後視鏡觀察我,那隻獨眼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更深層的東西。我知道,她還在試圖“解讀”我身上那所謂“時間擾動”的痕跡。
車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最終在一片看起來毫無異常的山坳處停下。四周是茂密的原始叢林,霧氣繚繞,不見人煙。
“到了。”老趙熄了火。
到了?這裡什麼都沒有。
隻見阿月下了車,走到一塊巨大的、布滿青苔的山岩前,伸手在岩壁上幾個不起眼的凸起處按特定順序敲擊了幾下。
無聲無息地,那塊巨大的山岩竟然向內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可供車輛進入的洞口!裡麵是人工開鑿的通道,燈火通明。
我心中暗凜。749局,果然能量巨大,竟然將基地隱藏在這種地方。
越野車駛入通道,山岩在身後緩緩閉合。通道向下傾斜,開了幾分鐘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呈現在眼前。穹頂很高,布滿了各種管線和不明的發光體,將下方照得亮如白晝。下方是整齊的樓房、街道,甚至還有模擬的自然光照係統,儼然一個小型的地下城市。穿著各種製服的人員行色匆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嚴肅、高效又帶著一絲神秘的氣息。
“這裡是749局西南分局的一個外圍據點。”老趙簡單介紹了一句,將車停在一個標有特殊符號的停車位上。
下車後,立刻有兩名穿著白色防護服、戴著透明麵罩的工作人員推著一個類似平板車、但布滿了傳感器和機械臂的設備過來。
“對目標物品進行一級安全檢測。”阿月吩咐道,指了指我肩上的納川棺。
我知道這就是條件。我將納川棺放在那平板設備上。兩名工作人員操作儀器,各種顏色的光線掃描過棺身,機械臂上的探頭試圖接觸棺木,但每當靠近到一定距離,就仿佛遇到一層無形的屏障,無法真正觸碰。
數據在旁邊的顯示屏上飛快跳動,兩名工作人員的臉色越來越驚訝。
“能量讀數……無法穩定!波動範圍極大!”
“材質分析……無法識彆!非已知任何元素或化合物!”
“內部結構……探測波無法穿透!存在強乾擾場!”
“靈性反應……活躍,但無法界定屬性,偏向陰性,但……層次極高!”
一係列的“無法”和“異常”讓阿月和老趙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終,檢測設備發出一陣過載的嗡鳴,冒起了淡淡的青煙,被迫停止了工作。
兩名工作人員麵麵相覷,看向納川棺的眼神帶著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