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一株參天大樹,尋找兒子隻是故事的主枝乾而已。
那個下午,梁雪嬌將一切都和盤托出了。
她是在小野五六歲的時候來到這裡的。
那時候小野還沒死,活著,苟且偷生的活著,靠撿拾垃圾為生,靠乞討為生。
總之,也是活的十分艱難。
她遊蕩的時候,會暗中幫他弄些吃的來。
甚至說不上相依為命。
小野並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卻把小野當成自己的親兒子那樣去補償。
就這樣,小野長到了二十歲。
然後被富人的馬車撞死了。
梁雪嬌失魂落魄了好一段時間,一直沒有離開這個地方。
然後遇到從地獄逃出來的小野,喝了孟婆湯沒有前世記憶的小野。
她繼續陪著小野。
小野卻開始在女子師範中學為非作歹。
她在旁邊幫忙,最過分的時候,是鬨出過幾條人命的,他們算是窮凶極惡了,學校也有了鬨鬼的傳聞,收到學生質量大不如前。
但快樂的日子還在繼續。
直到某一天,一個麵容青澀的女孩站在被欺負的人麵前,鼓足了勇氣說“滾開!”。
梁雪嬌笑著看向她,眼尾的皺紋炸開,她平日裡苦悶著一張臉,很少笑,笑起來的樣子卻實在溫柔,“你不知道,我看見她的第一眼竟然是生氣,我在想,你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管我?”
那真是一個不打不相識的故事。
梁雪嬌的眉眼被故事染上一層薄薄如夕陽的糖霜,濃稠的悲傷,裹挾著命運難料的底蘊。
從那之後,她開始捉弄劉念。
劉念的古怪行為,也讓學校裡其他的人孤立她了。
同學們都說她是被鬼附身了。
都離她遠遠的。
然後,梁雪嬌看她那可憐的樣子又心軟了。
她陪著小野一樣陪著劉念。
但是,她一直瞞著劉念她和小野的關係。
甚至在明麵上,她會表明立場似的,幫她跟小野作對。
慢慢的,她和小野背道而馳,往事,也就沒有跟劉念說的必要了。
“我這次過來,是想帶著小野一起走的。”她溫柔而沉重的眼神籠著葉歲晚。
葉歲晚沒有說話,她看著外麵的天黑了,算盤珠子被她來回撥著,如同暗夜裡打火石敲著。
她想,她的落水鬼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也會像小野這樣是個壞人嗎?
如果是,那麼救小野出來的她,也是罪大惡極吧。
紛雜的思緒一瞬間傾盆潑來。
葉歲晚找到自己的聲音“走?”
去哪?
梁雪嬌語氣堅定的重複“對,走!天大地大,總會有我們落腳的地方的。”
世道容的下那麼多壞人,那麼多戰爭,當然也容得下兩個孤魂野鬼。
葉歲晚手指一頓,抬頭看她,“那劉念呢?”
劉念應該怎麼辦?
梁雪嬌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提到劉念,而是理所當然的說“她當然是留在這繼續讀書。”
“你不帶她走,那你跟她正式告彆了嗎?”
想當初,梁雪嬌被捉走了,劉念竟找到了胭脂鋪來。
現在,梁雪嬌竟然還敢不辭而彆。
她想不明白。
但是,梁雪嬌不覺得有問題“沒必要道彆,過不了多久她自己就會忘掉的。”
沒有必要。
葉歲晚覺得這幾個字像刺一樣紮得她心裡不舒服。
是她給劉念帶來那麼傷害的。
是他們害的劉念被同學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