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警察先生,這人,他和青幫的一些混混來往挺密集的,今天早上好像還來了一趟,我聽見屋子裡嘈雜得像是打鬥”有人提供線索。
羅呈祥沒有多說,他身後站著的小警員拿著本子在那記著:“你知道那人叫什麼?長啥樣嗎?”
鄰居搖搖頭:“叫什麼我還真不知道,今天這人是第一次來,平時來的人小馬叫他康哥,今天這個穿著不像是等閒之輩,但也不像是混幫派的”
羅呈祥公事公辦的揮揮手,“知道內情的留下,無關人員都請回避。”
人烏泱泱走了一大半,小警員還在記錄今天來人的相貌,羅呈祥回頭一看,血泊旁趴在一個男孩,跪在死者跟前,頭輕輕埋在死者胸口,肩膀聳動,像是在哭。
一點聲都沒有。
像是他辦公室偶爾壞掉的唱片機。
“怎麼回事?”
“報告警長,這孩子是死者弟弟。”
羅呈祥慢慢走上去,拍了男孩肩膀幾下。
肩膀停滯。
緩慢轉頭。
那是一張極其乾淨無辜的臉,眼睛裡充斥著悲傷,臉上糊著血跡。
血跡也掩蓋不住蒼白。
“你剛才在做什麼?”
男孩低著頭默默用手比劃著。
旁邊的小警員搭話:“警長,他啞巴,不會說話。”
“哦。”
徒勞無功的羅呈祥準備轉身離開。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
溫熱、黏糊。
他低頭看。
正是這個男孩,用帶血的手拉住了他的手。
男孩還跪在地上,他目光轉移,對上了那哀傷的瞳孔。
他見過太多案發現場了,許多崩潰大哭的家屬,許多死狀慘烈的受害者,但是他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那個人的眼睛。
他從來覺得沒必要。
但是這雙乾淨的眼睛實在太令人猶豫。
他想到鄰居說的情況,問:“你哥死了,以後你能自己生活嗎?”
問完他自己就笑了。
十多歲的男孩,隻不過是聾啞而已,想找賣苦力的活實在是太輕鬆了。
承前已經鬆開了他的手,眼神落在羅呈祥另一隻手上,那隻手拿著他哥的遺書。
他眼神漠然無實處,搖頭。
羅呈祥不解其意,不過也在這一瞬間,對他的可憐煙消雲散。
也許對一個正常人,他還可以發發善心,假裝一番關心,讓他節哀順變。
但是對於一個聾啞人。
他沒什麼好裝的。
他將左手的遺書換到右手上來,對著承前搖了搖,“你哥的遺書。你還要嗎?不要的話我帶到警察局做案件證據了。”
男孩重重的點頭。
唇咬成一條水線。
然後接過這張帶血的遺書。
羅呈祥在遞給他之前,還用紙的背麵擦了擦手上的血跡。
動作漫不經心。
就像刀子鈍鈍的刮著承前的心。
承前對著穿警服的羅呈祥背影鞠了一躬。
這個案子很快就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