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今茶似乎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拉著她要離開。
她掙脫掉,無畏看著她媽,昂首挺胸,笑意盈盈,“我要做成這件事。也一定會做成這件事。但是做這件事之前,我需要媽你的支持。你會支持我的對吧?”
她媽顫巍巍的去端桌邊的茶水,卻不小心將茶杯打翻,茶蓋骨碌碌地滾,滾到了江今月的腳下,旁邊擺著她媽的三寸金蓮繡花鞋。
“荒唐。”
江今月一猜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聳肩,“反正我說什麼媽你都反對,那我就不在你跟前礙你的眼了。”轉身就走。
她媽把被子一拉,蒙頭蓋住自己的臉,聲音甕甕的從被子裡傳出,“出去!”
“哦。”
江今茶知道她妹性子拗,連忙追了出去,果然看見她一個人在街上遊蕩,有一腳沒一腳的踢著石子。
“快回去吧,天黑了不安全。再說,明天你不上學了?”
江今月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用影子去靠近她姐的影子,像兩個相依為命的小蘑菇挨在一起,“姐,你不恨她嗎?”
江今茶背著手,釋然一笑,“有什麼可恨的呢?”
她偏頭看著妹妹,眉眼彎彎,“最終我們倆不都沒有纏足嘛?她給了我們生命,何況她還那麼體弱,我怎麼去恨她?”
江今月不語。
當年她媽非要給姐姐纏足,每次姐姐疼得大哭,都是她爹阻攔住的,在小小的江今月印象裡,她媽總是臉色蒼白坐在婦道門旁邊,拿著冗長的裹腳布,壓著嚎啕大哭的姐姐,要給她裹腳,她是那樣的嚇人和麵目可憎,是一切黑暗勢力的代表。
後來輪到她裹腳了,她媽勢要把姐姐未完成的事情在她身上雙倍完成。
帶著十二分必成的決心。
她媽先是把她爹騙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又把哥哥送到親戚家私塾讀書,將姐姐送回娘家照顧。
那時候她媽身邊還有一個伺候她的出嫁丫鬟,兩個大人按著一個小孩,她的腳就放在門檻下,隻需用力一壓,她這一生就隻能做個不出閨房一步的五姨太了,隻能活原書裡悲慘的一生。
她想不明白,明明她媽也是女性,明明她也感受過切膚蝕骨的疼,她怎麼狠心再將兩個女兒推進火炕裡麵去呢?
江今月語氣低沉,“當年如果不是我拚儘全力跑走,如今還不知是什麼情景呢?姐。”
她媽限製她做任何不符合大家閨秀的事情。
她媽非逼著她纏足,她為了反抗,曾將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反抗。
那時候,她想大不了重開一次。
刀被奪了下來,她又絕食三天,才換回她媽的暫時妥協。
所以,她恨。
但是她什麼都沒有告訴他們,所以,他們也不理解她為什麼恨。
江今茶握住她的手,“母女之間,哪有什麼解不開的結。”
“或許吧。”
街上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悠長古樸,將她這聲不情不願的話拉扯得更加虛無縹緲了。
“今天跟你一塊的男生是怎麼回事?”江今月轉移話題。
她嘿嘿一笑,“姐,他是不是很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