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戲園充斥著朗朗書聲,譚初眼睛往窗外瞥,猜測著今月什麼時候來。
這時,一個長衫長辮兒的青年闖了進來。
“楊柳兒!”
簡短的話語刺破了寧靜,打亂了講授聲。
拉上窗戶,置之不理。
下麵的青年繼續喊“楊柳兒,不管你下不下來,我都要說,我!要!同!你!退!婚!”
河東獅吼般,將聲音傳遍每個角落。
坐在窗戶邊的人紛紛開窗探頭?
哪個女子的未婚夫?怎麼鬨到學校來了?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下來,青年像猴一樣被人觀看,他麵紅耳赤,繼續叫嚷
“楊柳兒!你裹小腳不就是為了能嫁一個好夫君嗎!我今天把話撂這,誰娶了你誰倒黴八輩子!”
隨著他罵罵咧咧的詛咒響起的,還有下課的鈴聲,這番熱鬨,沒人願意錯過,都跑下去圍觀。
這時候,外麵跑進來一些一中的男學生,有人起哄“天賜,又來看你那裹小腳的小老婆?”
事情起因是有同學和女校學生交往,不知怎麼得知楊柳兒和這個男生定了娃娃親,他們便經常以此奚落男生,今天,男生決定當眾和楊柳兒退親,並狠狠羞辱她一頓,才對得起自己受到的流言蜚語。
馬擲果渾水摸魚,打聽起江今月來沒來學校。
霍天賜眼神掃視,“在場的各位做個見證,今天我霍天賜來退楊柳兒的親,並非我另有所屬,或者薄情寡義,而是她楊柳兒德行有虧在前。”
眾人立即議論紛紛。
楊柳兒拄著拐站出來,與他對峙,“你從哪裡聽到了閒言碎語?”
霍天賜義憤填膺,“有聖人雲,國之所以不昌,在於女子深居閨中不事生產!在於女子引誘丈夫耽於美色!在於生出孩子胎中積弱!在於女子纏足!中國之所以被叫做東亞病夫,在於女子生下孱弱孩子!”
這種言論並不罕見,霍天賜這樣的人也並非個例。
這話落在女校無異於打女校的臉!
一石激起千層浪。
崔雨搖作為國文教員率先站出來,“大錯特錯!”
她擲地有聲為女子辯解“女子纏足並非自己所願!而是受到壓迫所至!”
霍天賜油鹽不進,甚至顛倒黑白地說“民國成立!一切都翻天覆地發生了新的變化,皇帝都退位了,我們剪掉了辮子,壓迫何來?壓迫何來!”在他的邏輯裡,這話簡直無懈可擊的正確。
崔雨搖憤怒,但仍控製著局麵,她真怕有人忍不住動手,最後落個女校打人在先不占理的話柄,“你當著大庭廣眾的麵不分青紅皂白,這難道不是壓迫?”
霍天賜睥睨的眼神看著楊柳兒“哼,說到壓迫,盲婚啞嫁才是壓迫!媒妁之言才是壓迫!讓我娶一個我不愛的、上不了台麵的小腳女子才是壓迫!天大的壓迫!”
霍天賜沒臉沒皮的喊起委屈來了。
“需要的時候,三寸金蓮是美,不需要的時候,女子纏足是德行有虧,現在覺得丟人了,跑學校來退婚,把女孩子名聲搞臭?好不要臉!”崔雨搖拔高聲音,看著圍觀的學生,笑著用戲腔唱出一句,“在場的評評理,德行有虧,厚顏無恥的人究竟是誰?”
“是霍天賜!”馬擲果看熱鬨不嫌事大,舉手揮拳呐喊一句。
其餘人紛紛跟著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