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存的破妄司成員,如同驚弓之鳥,在數個時辰後,才通過最原始、最危險的定點傳送符,陸續抵達最後一個預設的緊急集合點——一處位於三界縫隙、時空亂流邊緣的廢棄哨站。這裡靈氣稀薄,環境惡劣,連巡天鑒的監控網絡都難以覆蓋。
曾經頗具規模的破妄司,此刻隻剩下寥寥七八人,個個帶傷,神情疲憊,眼神中除了悲憤,更有一絲難以驅散的絕望。張果老的信息鐵幕,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正麵抗衡,無異於螳臂當車;隱匿潛伏,也終將被那張無所不在的“網”嗅到氣息。
“我們……還有路可走嗎?”一個年輕的成員聲音沙啞,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首領傷勢不輕,靠坐在冰冷的牆壁上,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他緩緩掃過每一張灰敗的臉,最後落在白靈身上。“路,或許有一條。但不是生路,而是……最後一搏,隻為在鐵幕上撕開一道口子,讓真相的光,透進去一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首領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瘋狂的計劃:“我們製造一顆‘真相炸彈’。”
“炸彈?”
“不是毀滅肉身的炸彈,”白靈接話,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是信息炸彈,情感炸彈。用我們掌握的所有證據——藍采和的陰陽賬本、蓮池底下的噬魂陣圖、精怪勞工的血淚控訴——將它們與最極致、最無法被忽視的情感衝擊融合在一起。”
她進一步解釋:“張果老的‘紙驢’能吞噬、篡改信息,依賴於其高效的處理和過濾能力。但如果,我們同時向信息洪流中投入海量的、未經壓縮的、充滿矛盾衝突和強烈情感的原始信息流呢?就像同時向一個篩子倒入萬噸泥沙和洪水,它會堵塞,會過載!”
另一位擅長陣法的成員眼睛一亮:“就像凡間傳說的‘洪水攻擊’?用遠超其處理極限的信息洪流,衝垮它的防禦機製!”
“沒錯。”首領點頭,“我們要將賬本上每一個冰冷的數字,都賦予被剝削者的呐喊;將法陣的每一道紋路,都浸透精怪魂飛魄散時的痛苦;將何仙姑那句‘微小犧牲’的冷漠,與勞工家破人亡的慘狀並置!我們要製作的,不是一份冷靜的報告,而是一場信息的海嘯,一場直擊靈魂的風暴!”
計劃是瘋狂的,代價也是巨大的。這意味著,所有參與傳遞這份“真相炸彈”的成員,他們的靈識、他們承載的信息,都將成為衝擊“紙驢”的洪流的一部分,很可能在信息對衝的瞬間,自身靈識也會遭受重創甚至湮滅。
“這是自殺。”有人低聲說。
“但我們彆無選擇。”白靈看著眾人,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是作為被汙名的魔道,無聲無息地消失,還是用我們最後的生命和靈魂,發出最響亮、最真實的聲音,哪怕隻能讓這鐵幕震顫一瞬,讓少數人驚醒?”
廢棄的哨站內陷入長久的沉默。然後,一隻隻手緩緩舉起,帶著傷痕,帶著顫抖,卻無比堅定。
“乾了!”
“算我一個!”
“與其憋屈死,不如轟轟烈烈炸他一次!”
絕地之中,希望渺茫如星火,但他們決定,用自己作為燃料,讓這星火燃成一次最絢爛、也最可能是最後一次的爆發。
“真相炸彈”計劃,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