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俊請神時我感覺有黑霧,是因為他是鬼堂口,連掌堂教主都是鬼,雖說詭異,但卻理所應當。
但朱大姐的情況不同,他身上灰蒙蒙的感覺,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我看向楊師傅,他倒是一臉淡定。
可能是我想多了,楊師傅出馬這些年了,收了這麼多徒弟,肯定非常有經驗。
如果朱大姐堂口有什麼事,楊師傅肯定能看出來。
而且朱大姐自己也說,楊師傅是和她合緣分的師父。
很快,朱大姐順香結束了。
趙丹丹把堂單交給我,她也去順香了。
一旁的李英俊笑著對我說:“老譚,你看她緊張的。”
“是啊,她怎麼這麼緊張?”我也詫異。
趙丹丹緊張的,走路都有些晃悠。
外麵天已經黑了,還沒順香的沒幾個了,沒人與趙丹丹搶。
趙丹丹坐在凳子上,緊張的看著馬師傅:“馬師傅,交給你了。”
“放心好了,趙師傅,你閉眼吧。”馬師傅笑著敲響了文王鼓。
"叮叮咚"
趙丹丹閉著眼,身體漸漸動了,但並不是左右搖晃,而是左右扭動!
“她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我看了李英俊一眼。
“不知道啊,感覺不一樣呢。”李英俊搖搖頭。
隨著鼓聲繼續,趙丹丹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
她雙手並攏舉起,身體像條蛇一樣的左右扭動,口中還發出"嘶""嘶"的聲音。
難道是常蟒仙家?!
我眼前忽然出現了疊影,有一條巨大的花蟒蛇,正死死纏在趙丹丹的身上。
屋子裡的其他人也都定睛看著。
趙丹丹突然一個前傾,整個人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不對!
與其說摔在了地上,更像是她主動趴在了地上。
地麵是瓷磚的,前胸被這麼狠狠摔一下,肋骨弄不好都得摔斷幾根!
但趙丹丹一聲不吭,身子在地上不停扭動。
此時此刻,趙丹丹真的像是條蛇一樣!
我都看呆了,原來常蟒仙家附體,弟馬的症狀會這麼明顯!
我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趙丹丹一直往後拖,會那麼緊張。
見情況差不多了,馬師傅停下敲鼓,低頭看著趙丹丹,笑問道:“是哪位老仙來了啊?”
“蟒家!蟒天鳳!”趙丹丹張嘴,嗓音完全變了,是一個沙啞低沉的女人聲音。
趙丹丹這是被仙家捆死了,也就是所謂的捆全竅!
“哦!原來是天鳳老教主來了啊,失敬失敬,您老要迎迎風去去寒嗎?”馬師傅笑道。
“鳳凰蛋!”
“好嘞!”馬師傅點頭。
楊師傅的一個徒弟,把一顆剝好的雞蛋遞給馬師傅。
馬師傅俯身,把雞蛋放到趙丹丹的嘴邊。
趙丹丹一口吞了雞蛋,麵不改色的。
“來點哈拉氣。”
“好嘞!”馬師傅取來一杯白酒,遞到趙丹丹嘴邊。
趙丹丹伸出舌頭,往酒杯裡輕輕舔了舔,便收回了舌頭。
“天鳳教主啊,您老還需要什麼嗎?”馬師傅問道。
“不用了幫兵,咱們正事正辦!”
“好嘞!”
之後的流程與其他人相同,開始報後來仙家的名號。
很快,趙丹丹順香就結束了。
她清醒後,見自己趴在地上,立刻爬了起來,臉紅的像猴屁股一樣。
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彆說趙丹丹一個女孩,哪怕是個大老爺們也受不了。
趙丹丹低著頭,走到我身前,接過自己的紅堂單,小聲問我:“我剛才很丟人嗎?”
“不丟人啊,挺正常的,你家老仙真厲害啊,竟然給你捆死竅了!”我衝著趙丹丹豎起大拇指。
聽我這麼說,趙丹丹臉色好看了些。
她拿著堂單和寫好名字的紙,去交給寫堂單的那人。
今天是九月九,仙家的節日。
我們一邊看其他人順香,一邊小聲蛐蛐寫堂單的這缺心眼。
這人叫趙賓,中等偏胖的身材,一臉橫肉,長得很醜。
一旁李英俊說,這人就是長太醜,導致的內心自卑,現在跟著楊師傅混,知道彆人不敢輕易得罪他,所以才這麼裝的!
之後李英俊還講了些,關於這個趙賓的事。
打爹罵娘、偷廢品站的鐵、快40歲了還沒處過對象,那方麵一定不正常等等。
這其中水分有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李英俊說的頭頭是道,就像真事一樣,我也愛聽,一旁的趙丹丹也是,笑的合不攏嘴。
就這麼聊著聊著,我們幾個關係又拉近了一些,同仇敵愾的!
很快,所有人都順香結束了。
李英俊說去取堂單吧,我們幾個就去了。
拿到堂單,我打開看了眼,寫的不錯。
趙丹丹和李英俊的也還行,都挺滿意的。
我們幾個轉身剛要走,突然聽見有人嗬斥一聲,說這寫的什麼玩意?!
我一愣,立馬回頭看去。
就見一個膀大腰圓,穿著黑體恤的大哥,怒氣騰騰看著趙賓:“蟒天龍的龍字!是他媽這個龍嗎?!”
見狀,我來了興趣,往前湊了湊。
其他人也是一樣,紛紛往前湊了湊。
這人也是來順香的,堂口後上一位叫蟒天龍的仙家。
正常情況下,出馬弟子堂口帶"龍"字的仙家名,都是簡體字的龍。
但這個大哥堂單上,蟒天龍的龍字卻是繁體字的"龍"。
我眯著眼,仔細一看,這個龍字中間有黑條條。
很明顯,是趙賓寫龍字寫錯了,然後用"龍"字去覆蓋的!
“怎麼不是?為什麼不行!你又沒說一定要寫哪個龍字?”趙賓反駁道。
不光我看見了,其他人也看見了。
這件事明擺著就是趙賓不對!
對出馬弟子而言,名字是對仙家最基本的尊重!
但趙賓寫錯了,還咬死不承認!
我們可都是給錢的,這可不是免費的!
聽了這話,穿黑體恤的大哥直接急了,一拳打在了趙賓的鼻子上。
趙賓鼻孔噴血,被打了個踉蹌。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身穿黑體恤的大哥還不解氣,放下手中堂單,衝到趙賓麵前,一拳接著一拳。
我看的可解氣了,心裡爽歪歪。
我瞅附近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都樂嗬嗬的看著,沒一個去拉架的。
由此可見,這小子平時人緣有多差!
一旁的李英俊興奮的蠢蠢欲動,我感覺這小胖子想趁機踹趙賓兩腳。
最後還是楊師傅來勸架,黑體恤大哥才停了手。
“你等著!等著!”趙賓滿臉是血,轉身跑了!
“媽的!你彆跑!”黑體恤大哥還想追,卻被楊師傅攔住了。
不然這趙賓還得被揍一頓!
看著趙賓狼狽離開的背影,我心情非常的爽。
四周所有人看黑體恤大哥的眼神,也都充滿了欣賞。
楊師傅勸完架,人就走了,準備之後開馬絆的事。
李英俊笑嗬嗬的,走到黑體恤大哥的跟前:“大哥彆生氣了!”
“你瞅瞅!這怪我生氣嗎?!”黑體恤大哥指著堂單上,蟒天龍的"龍"字,氣的齜牙咧嘴的。
“要不是看師父麵子!我也早揍那小子了!”
李英俊歎了口氣,拍了拍黑體恤大哥的肩膀,說他認識一個寫堂單的,需要的話之後可以介紹給他。
黑體恤大哥說了聲"謝謝",他們倆人加了微信。
我也上前湊了湊熱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
這大哥叫吳東,39歲,血統純正的黑龍江人,體格又高又壯的。
為什麼說血統純正呢,因為很多東北人,祖上是闖關東時候過來的,就比如我,祖籍是山東的。
他在楊師傅這弄堂口,也就兩個月的時間,比我還短了些。
之前吳東就供奉了,但堂口沒弄對,在楊師傅這翻的堂口。
而且在供奉仙家前,他還拜入了正一派,本身就會些道門的法術。
我說怪不得呢,吳東直接就動手了,也不擔心趙賓報複。
但我心裡突然有了一個疑問,那就是拜入了正一派,仙家還可以抓弟馬嗎?
一旁的李英俊,直接就問出了我心裡的疑惑。
吳東也沒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告訴我倆。
仙家抓弟馬,是因為緣分,也就是彼此間的承負。
吳東的這番話牽扯頗多,我當時感觸還不深,很久之後才深有體會!
“不是!那東哥,你都會法術了,你不能那個!內個!就內個!”李英俊手舞足蹈的比劃了一番,衝著吳東擠眉弄眼。
“收了他們?”
“這話可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李英俊笑道。
“嗬!你太小瞧他們了,哪那麼容易就收的?”吳東搖搖頭,不太願意多講這個話題。
一旁的李英俊喋喋不休的問吳東,會不會開天眼,讀心術等等神通。
吳東苦笑,拍了拍李英俊的肩膀:“兄弟啊,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有那本事!我還供個屁!”
我聽吳東這話,似乎對仙家也頗有怨言啊!
之後吳東也坦言,他之所以拜入正一派,就是因為不想供奉,結果屁用沒有!
仙家該收拾他還是收拾,該破財還是破財!
最後吳東也是服了,才答應了供奉,雖說堂口沒弄對,但起碼不漏財了。
我脫口一問:“那你這次堂口弄對了嗎?”
吳東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說:“不知道。”
我點點頭,沒繼續問。
其實吳東說的,我大概可以理解。
陳媛媛在極樂寺當兩年多義工了,天天就在極樂寺裡,仙家不是該磨還是磨?
李英俊一句接著一句的問著,比如拜師花多少錢,體內有法脈是什麼感覺,養沒養五猖兵馬......
不知道吳東是被問煩了,還是因為什麼,他說自己頭疼,要去車上躺會。
等吳東走了,李英俊和我說,他感覺這人本事一般。
“什麼本事?道家的法術?”
“對!挺一般的。”
我問李英俊怎麼看出來的,他說他也想拜道門,但他家教主李雄霸不讓,說他心性不穩,緣分還沒到,得等幾年再說,不過道家緣分命裡是有的。
剛才與吳東聊天,李英俊感覺這人道家緣分並不深厚,估計就是有一皈依證。
這年頭皈依證這東西,懂的都懂。
單純要證的話,給錢誰都可以辦。
李英俊說的真假,我並不清楚。
此時,趙丹丹和朱大姐,還有另外兩個女人在閒聊。
我和李英俊沒去,他提議去車裡躺一會。
開馬絆得等天徹底黑了後,需要拜七星!
晚上8點半。
我和李英俊都餓了,正商量著去附近小賣鋪買點吃的墊吧一口。
這時,楊師傅的胖徒弟敲了敲車窗,說要開馬絆了,師父讓所有人都過去,然後他就去通知其他人了。
這人好像叫王宇,我和他關係不太熟。
他總給我一種怪怪的感覺,說話也很娘娘腔。
等這人走後,李英俊小聲對我說:“老譚,你小心點這小子。”
“啊?為啥啊?”
“總之小心點就對了,我不方便說。”李英俊故作神秘,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行吧,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我倆下車,找到趙丹丹、朱大姐等人,大家有說有笑的進了屋。
朱大姐笑嗬嗬的說:“趙賓平時嘮嗑杵倔橫喪的,我以為多厲害呐,遇到事也不敢上,都不趕個好老娘們!完犢子!”
“對!大姐你說的對!那就是欺軟怕硬的窩囊廢!”李英俊笑著說。
我笑了笑,讓他倆小點聲說,不看僧麵看佛麵,趙賓是楊師傅的心腹徒弟,倆人好像還沾親帶故的,之後咱們可能還用得著人家。
聽我這麼說,朱大姐和李英俊也不說了。
屋子裡,排著一條長長的隊伍。
楊師傅身穿五顏六色的薩滿袍,帶裙上綁著一根根銅條。
他給所有要開馬絆的徒弟,身上纏上兩條布,一條紅布,一條綠布。
然後用一根紅繩,中間綁著一個小鎖頭,在身上繞一圈,最後小鎖頭綁在腳腕附近!
開馬絆的儀式,現在也是五花八門的,有的地方身上披花布,有的不披布,還有頭頂香爐碗的!
很快,我身上也被纏上了紅綠兩種顏色的布,腳腕上掛著一個小鎖頭。
我完事後,李英俊和趙丹丹、朱大姐也弄好了。
“你們有啥感覺嗎?”李英俊笑嗬嗬的說。
“沒什麼感覺啊,和平時一樣。”我搖搖頭。
趙丹丹說自己心裡很激動,心跳到了嗓子眼。
朱大姐的回答,卻出人意料,她說心疼!
“心疼?”我詫異的看著她:“姐,你心疼什麼?”
“不知道,我想哭,心裡憋屈。”朱大姐搖搖頭,捂著胸口,眼淚汪汪了起來。
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怎麼突然淚汪汪的了?!
這明擺著不正常!
正好楊師傅在,我讓朱大姐趕緊去問問。
朱大姐想了想,點點頭,去問了楊師傅。
楊師傅告訴朱大姐,她想哭正常,這是老仙高興了,跟著你委屈了這麼久,終於能開馬絆,四海揚名,四方走八方挪了!
香火旺馬蹄歡,南也戰北也顛,走四方八方挪。
這是出馬仙裡常聽到的一句話。
開馬絆相當於給出馬弟子辦理手續。
如果沒有手續,仙家就會處處受限,看事的話,必須在自家堂口前才行。
朱大姐聽了楊師傅的話,說了聲謝謝師父,就沒多想。
我心裡覺得有些怪,朱大姐又給我一種灰蒙蒙的感覺了。
但楊師傅說沒事,朱大姐是很信任楊師傅的。
我覺得自己還是彆亂說了,畢竟楊師傅也是我師傅。
哪有徒弟質疑師傅的?!
這時,吳東走到我們這邊,他身上也纏著紅綠兩種顏色的布。
我問他,有什麼感覺嗎?
吳東搖搖頭:“沒什麼感覺,和之前一個樣。”
我點點頭,我和吳東好像差不多,都沒什麼感覺。
既感覺不到高興,也感覺不到難過。
堂單我放在李英俊的車上了,方便等會走流程。
據說等會楊師傅和二神配合,帶著我們走八卦鎮,向天庭討封掛號!
聽著挺玄乎兒的,我也特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