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令儀袖中不慎掉落的畫紙,似乎是個機關紋樣圖。
陸懷瑾忽然來了興趣:“給我看看。”
蘇令儀原本不想給他再添煩憂,但陸懷瑾不依不饒,還叫下人強行按住她,奪了畫紙去看。
“這是……鐲子?不對,像是個袖箭機關?”陸懷瑾對機關圖很感興趣,再三追問才讓蘇令儀說了實話,“我想以祖母送的珊瑚手鐲為模型,請你幫忙做個防身用的機關……”
話音未落,頭頂氣息驟冷。
“哪個正常閨閣女子,沒事做什麼手鐲機關?”陸懷瑾麵無表情地撕碎圖紙,臉色難看:“沒想到,你比那些人還可恨,竟想出這種法子當麵對我冷嘲熱諷。”
“我就是不愛讀書寫字,不喜舞刀弄槍,就愛擺弄下九流的破銅爛鐵,那又怎麼樣?本少爺出身將門,本就不屑於你們蘇家那些文縐縐的偽君子做派,那些破銅爛鐵若用得好,照樣能殺敵製勝,護衛家國。”
“我不……”蘇令儀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陸懷瑾強行驅逐,不準她再踏足聽懷軒。
那囂張憤恨的語氣裡,分明藏著不為人理解的委屈和不甘。
蘇令儀隔門輕歎:“墨門以機關術聞名天下,千年不朽。百年前,我朝高人以機關為陣,抗敵於千裡之外,解萬人圍城之危……機關術,從來不是下九流。”
門內一片死寂。
蘇令儀放下傷藥,轉身離開。
殊不知,陸懷瑾隔門而望,雙目漸紅。
……
機關手鐲的構想被扼殺在搖籃裡,蘇令儀暫無他法,為避開陸硯辭,便每天去小佛堂陪老夫人跪經。
不過幾日,老夫人便發現蘇令儀的記憶力和領悟力很有天賦,冗長晦澀的佛經梵文幾乎過目不忘,解之亦有其理。
“令儀,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將軍府也不強求文墨一道,可你有這樣的先天優勢,浪費可恥。”
老夫人拉著蘇令儀的小手,越看越喜歡,“你年紀尚小,與其關在閨閣之中鑽研女工刺繡,不如去念女學試試?”
蘇令儀瞳孔一震:我……可以嗎?”
本朝官學隻招收男子,世家貴女們大多請名師入府進行私學教授。
直到一代才女班離橫空出世,耗費半生才得來興辦女學的資格,卻也隻麵向王公貴族開放,尋常的世家女隻能望而卻步。
前世,蘇望舒踩著將軍府的東風踏入女學,蘇令儀羨慕不已,但苦無資格,隻能求她給一個入校遊覽見識的機會。
蘇望舒卻和兄長們輪流嘲她癡心妄想,笑她愚笨無知,諷她一身銅臭,說她進女學隻會玷汙了才女聖地,丟儘蘇家文士的臉。
“隻要你想,女學隨便上。”老夫人笑容慈祥,一臉求之不得,“說不定,我們將軍府還能出個小才女,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文人芻狗也驚掉下巴,也能變相為你四哥哥揚眉吐氣。”
蘇令儀激動到當場磕頭:“多謝祖母。”
前世,蘇望舒榮入女學,卻不思文墨,一門心思攀附權貴,結交貴女,反倒為人不齒,漸被孤立,後因多生事端被退學。
到頭來,她不思悔改,反而回家痛罵將軍府蛇鼠一窩,不幫她出頭就算了,還逼著她公開道歉,害她顏麵儘失。
殊不知,因她這一鬨,將軍府徹底被人扣上了‘莽夫悍匪’的黑鍋,淪為一眾文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這一次,她會珍惜女學的學習機會,好好充盈學識,加倍彌補前世求而不得的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