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薄霧籠罩著安睡的卡瑪卡瑪濕地,潔淨的月光靜靜浮動在琉璃般的水麵上。
蕩漾的微波在水麵上悄然推開,水花綻開的細微聲音止住了一陣自在的蛙鳴。
純淨的水流順著瀑布般的白色長發溢流而下,隻留下些許被月光打磨的格外光滑的水珠停留在埃及普特的頭上。她沉默地褪去保護眼睛的瞬膜,左手攬過自己的長發,優雅地擰乾發絲之間殘留的水珠。埃及普特那翡翠色的眼睛沉靜地凝視夜色之中的濕地,任由水流從她白淨嬌嫩的皮膚上輕輕滾落,輕快地跳入水麵,發出音樂般悅耳而的叮咚,寬而扁的舵狀長尾柔美地劃開水麵,在近岸的水底沙地上刮出一道淺淺的凹痕。
水流從一塵不染的長裙上灌注而下,滴滴打落在岩石地板上。
埃及普特環視過周圍的庭院景色,月光格外真切地勾畫出她柔美苗條的身材輪廓。
北非水澤的女神本以為此時的古堡中無人等待她的歸來,不過卻意外地在回廊的藤蔓陰影之下見到了熟悉的麵容。
撒哈拉在那裡等待她。
“會議結束了?”埃及普特欣然走向自己的摯友。
“嗯。”撒哈拉的微笑與其他時候相比,似乎顯得更加放鬆,更加平易。
兩位卡瑪卡瑪濕地的頂級掠食者自然而然地相互深擁,她們的嘴唇輕輕吻在對方的臉頰。
“你很久都沒有像這樣來看我了。”埃及普特似乎流露出些許的埋怨,用手指輕輕刮過撒哈拉挺拔的鼻梁。
“原諒我吧。戰爭纏住了我的手腳,我實在是缺少時間。”撒哈拉將臉龐埋進埃及普特的肩窩,更深地擁抱自己的摯友。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埃及普特在撒哈拉耳邊低語道,“辛苦你了。”
“我來找你,大概不算是打擾吧?”撒哈拉讓自己的臉龐離開埃及普特的身軀,讓平和的赤紅色眼瞳對上埃及普特的翡翠色眼睛。
“當然不算,”埃及普特憐愛地撫摸撒哈拉的黑發,她的食指輕輕摩擦後者頭頂上生長的暗紅色淚骨角,“隻要你想,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兩位複興者在沉默的相擁之中享受著戰爭歲月裡難得的祥和。
幾分鐘後,撒哈拉就已經手持梳子,為馴順地坐在她身前的埃及普特梳理長發。
“你為什麼總是不允許我和你一起行動呢。”埃及普特昂起頭,俯視撒哈拉全神貫注的表情,“和你一樣,我也曾經是依靠殺戮為生的掠食者,並不是什麼嬌弱無力的花朵。”
“你天性厭惡紛爭,”撒哈拉輕聲回答道,“戰場不是適合你的地方。你為我們的組織作出的貢獻已經夠多,不需要上戰場來表現自己的忠誠。”
“偏心啊,撒哈拉。”埃及普特淡雅的聲音裡混雜進玩笑的聲調。
兩位複興者的話語都沒有表達的太過明顯,這多少是源於二者多年的深厚情誼。
如今,在埃及普特的麵前,這一雙赤紅色的眼睛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懷疑。
就如同過去的所有時候一樣,撒哈拉·卡凱爾羅頓總能將自己的真實情感隱藏起來。埃及普特並不能明確地判彆撒哈拉究竟有沒有懷疑自己,雖然不掌管軍事的她本來就鮮少參加軍事內容的會議,不過今天的事情還是值得引起警覺。
複興者們對撒哈拉·卡凱爾羅頓的敬畏當然不可能僅僅來自她的禮貌。
現在,王朝的高層出現了叛徒已經是一個人儘皆知的事實。
正是出於這種顧慮,指揮官們的聯係變得更加鬆散,作為個體更加奮力作戰。誰都不願意在這樣的時刻被當作叛徒看待,這意味著為之奮鬥的複興王朝將劃去自己物種的名字。
剛才參加會議的指揮官們,幾乎個個都是王朝的創始元老,而且每一個都已經在清洗活動和第一個月的戰事之中,將許多聯盟與反抗組織成員的名字添加到血跡斑斑的戰績單上。這樣的前線力戰自然證明忠實可靠。
清洗活動之後,在新時代產生的複興者也無一例外遭到監視,除非他們能夠證明自己的忠誠。
誰也不知道雲峯華究竟在王朝內部安插了多少人,哪怕此人在先前的清洗活動之中已經確認死亡,他的幽靈卻還是能無形之中影響這個龐大的組織。
察覺到撒哈拉的秀眉之間隱約出現的沉思神色,埃及普特撫了撫她的手臂,“撒哈拉。”
“抱歉,”撒哈拉懷著歉意略垂下頭。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不過,好像你又要變成‘閣下’,而不是我的撒哈拉了。”埃及普特調皮地笑了笑,她的笑容讓撒哈拉的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很抱歉,我忘記了我們相處的規則。”
“以防你再次忘記,現在複述一遍如何?”
“好的,”撒哈拉像滿足一個撒嬌的孩子一樣平和地回答,“在和你相處的時候,戰爭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