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色的海水將為黑色的血液所侵染,沒有光線得以揭開戰爭的陰影。
無人知曉究竟誰會是戰爭的勝利者,暴力滋生暴力,仇恨孕育仇恨的循環亦將永無終結之日。
這是仿佛宿命一般的輪回,征服者被征服,排擠者遭排擠,生命舞台上的表演者變換了一次又一次。
聆聽者啊,不久以前,你的種族也如此驕傲地站在舞台上。你們的高傲讓你們不相信大地能夠束縛自己的雙腳,於是飛上天空,不相信星空遙不可及,於是登上太空,你們曾經做到千萬代食物鏈頂端的主宰都未曾做到的事情。死者的鮮血開拓出你們的輝煌之路,“滅絕”是你們雄偉文明大廈的根基,而你們體會受害者之絕望的時刻終究到來,你們終究承擔下祖輩貪婪無度的罪孽。
但我的主人製造出我的目的不是指責你們的罪孽。你們已經逐漸靠近我的所在之地,我能感受到你們的接近。向太陽升起的方向進發,你們將會見到在風暴之中戰栗的島嶼,那裡是我的所在之處。
雖然我不相信幼稚的和平,但我也相信暴力的無限循環不是最終的答案。我相信你們的驕傲並不在於踐踏其他物種,更在於熱愛生命,反抗命運,而生命總會自尋出路,總會衝出死者的束縛。
這就是我的期望,你明白了嗎,聆聽者?
......
“這就是新的消息?”普羅裡格向我問道。
“沒錯,”我點了點頭,“而且這一次,我敢保證不是一個夢。”
我向會議室中的眾人伸出我的左手,藏在皮肉之中的骨骼結構散發出紅色的光芒,清晰可見,“這就是證據。滅絕有反應了。”
普羅裡格審視過我的左手,穩重地點了點頭。
“這指示我們向東走,去找一座風暴之中的島嶼。”普羅裡格轉向會議室之中其餘的複興者們,“有誰有其他意見嗎?”
“意見沒有,”梅塞伊舉起右手,“但有個情報我要彙報一下。最近我偵察見到的王朝海軍都在往東進發。我打賭他們也察覺到了一些什麼,總之,時間緊迫。”
“也就是說勝負在此一戰。”普羅裡格微微點點頭,沉思片刻,最後瞟了大家一眼,“東邊都有什麼島嶼?”
“264,299還有307號。”阿拉巴馬回應道。
“大家都聽明白了?”普羅裡格沉穩地掃視複興者們,“現在不用等決議了,我們馬上向東邊出發吧。相處這麼多年,都知道我什麼脾氣,也知道我沒有口才。我是不會做戰前演說的,大家都去乾自己該乾的,就這樣。”
“你這樣反倒叫人安心一點。”斯諾笑了笑。
“也沒有誰想聽你的演講。”彭比納不屑地冷哼一聲。
“怎麼這樣,”薩圖拉略帶失望地垂下頭,“我還挺想看看普羅哥慷慨激昂的樣子呢。”
“饒了我吧,薩圖拉。”普羅裡格半舉起雙手,“我沒那個才能。”
“我知道的,普羅哥。”薩圖拉站到普羅裡格身邊,親昵地用肩膀蹭了蹭他的手臂。
普羅裡格的右手不知所措似的撫了撫薩圖拉的後頸,隨後將目光轉向了我,“那柯先生怎麼說,我們現在已經確認大致方位,其實你已經可以回地獄溪去了。”
“我現在不考慮走。說不定你們還用得著我。”
“我們接到的死命令是必須保護你的安全,如果你要繼續跟我們走的話,我們有可能保證不了這一點。”
“是保證我的安全,還是這東西的安全?”我慘笑了一下,抬起左手。
“你的安全。”普羅裡格冷靜地回答,“這是結盟協議的內容,是我們的承諾。”
“我也不是完全沒有遇到過危險的處境。不管怎麼說,東方還是有三座島,對吧?或許那塊滅絕碎片還能告訴我更多東西。”
“如果這就是你的想法,那我們也不會逼迫你回去。”普羅裡格不打算與我爭辯,隻是簡短地宣布散會。
與此同時,堪薩斯海中兩大勢力的海軍正在向同一區域集結,正準備用血腥的戰鬥為堪薩斯海行動畫上句號。
這讓一個殘酷的問題逐漸在我的麵前浮現。
朝夕相處的時間雖然短暫,種族的不同也始終隔絕我們互相的理解,但無論如何,我還是將眼前這群複興者當作我的朋友的。我不知道在接下來幾天的行動之中,會有多少人死去。
戰爭不可能不伴隨死亡,而它的殘酷之處也在於我們根本無法預料它究竟會奪走誰的性命,它的行動如此不可預料,如此具有嘲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