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亡途中回過頭,我看到散發藍色光芒的海水映亮了普羅裡格孤身前進的身影,無論是身高超過兩米三的他,還是他身邊默然追隨的海王龍,在無可阻擋的生命狂潮麵前都顯得如此渺小。
而就是這兩個渺小的影子硬生生阻攔住了維塔扈從群的持續衝鋒。
絲線所牽引的海王龍衝擊集群隨著他右手的揮動執行毀滅的任務,我不知道他能撐多久,能吸引多少注意力,我隻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逃,繼續逃,就像一個月之前的那個夜晚一樣。
再拖延下去,能拖多久拖多久,為了達到那個目的,付出什麼代價都值得。
我將目光轉向前方,隱約在阻攔線條縱橫的海水之中看到了一頭大型上龍科動物穿行的身影。
是敵人。
它靈活地經過足以切斷骨肉的線條網絡,調轉進攻方向,將吻端對準我們,預備發起短途衝鋒。
依據這種能力來看,恐怕那就是窄吻龍的複興者穆諾茲·斯特恩諾。
我並不對此感到多少恐懼,因為薩圖拉就在我們身邊,即便她已經受到如此可怕的重創,也不至於應對不了體重幾乎隻有傾齒龍一半的窄吻龍。
窄吻龍的身影迅如閃電地向我們俯衝而來,傾齒龍布滿傷痕的頭顱呈現在我們的身邊,展開猙獰的威懾。
我在窄吻龍的脊背上看到了穆諾茲的身影,他麵無表情的臉孔沒有透露絲毫想法。
他選擇了直線衝刺,當然我不相信他會如此耿直地上來決一死戰,這對他而言太不明智。
如果不是出於這種目的,他就是想......
我看著他距離我們越來越近,雖然重傷的薩圖拉行動不便,但對他而言仍然是不可逾越的障礙。
直到穆諾茲來到我們身前,我才猛然察覺他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窄吻龍與傾齒龍的牙齒沉重地互相撞擊,薩圖拉手中長柄戰錘的縱劈將格擋的穆諾茲甩飛出去,就在那一刻,穆諾茲頭上的頭飾突然變形,生長出鰭、眼與牙,轉變為一條小型硬骨魚。
這條魚繞過薩圖拉的身影直接向我遊來,提姆帕尼眼疾手快地指示板踝龍一口咬去,將魚的後半身含入口中,但這條魚進行了一瞬間的短暫掙紮,強行擺脫了自己的後半身,僅僅抽動著前半身繼續衝過來,而在那一刻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魚一口咬中了我的氧氣管,隨後就隨著我們的繼續前進被拋開了。然而帶來的結果卻近乎災難。
我的氧氣管開始劇烈地抽動,變形,逐漸變為魚的形狀,連帶著我的氧氣瓶,潛水服,都開始變為生命體。
情急之下,薩圖拉不得不伸手扯開我的潛水服,讓那件活過來的衣服與無比關鍵的氧氣瓶一同拋向後方。
冰冷的海水一瞬間浸透了我的身體,給我帶來一陣無法言表的恐慌。我下意識地在水中閉緊雙眼,包裹我的是洶湧海水的低吼,寒冷,以及無法避免的黑暗。
我不由得開始掙紮,僅僅出於生存的理智才沒有驚叫。
我感覺到一隻手抓緊我的衣服,隨後提姆帕尼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
“彆怕,我們都在。”
她的聲音讓我不得不竭力壓下恐慌,我知道現在恐慌無異於死亡。
在心臟狂跳的同時,我認真地屏住呼吸,在心中默數到三,隨即強行睜開眼睛。
與海水的突然接觸讓我的雙眼刺痛不已,但我也彆無選擇。我用右手撫穩我的眼鏡,以免在劇烈運動的時候被甩丟。
上一次也是掉進水裡的時候丟的眼鏡,我想那次對戰鬥的進程多少有點影響。
或許我早些時候就該料到人類會有滅亡的危機,而且我還會在這場危機之中扮演一個......算是關鍵角色,所以好好保護了自己的視力,不至於變成一個四眼仔。
怪了,興許是戰爭中某些家夥的言行影響了我,我在這種時候比我想象的還冷靜點,還有閒心想到這些鬼東西。
話說回來,失去了潛水服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首先帶來的影響就是,我不能離開水麵太遠,首先是為了避免我淹死,其次是為了避免水壓對我的傷害。
提姆帕尼製作的假肢還在,我想多少還能再瞞一段時間。不過大概也就是現在,滅絕的力量徹底從我身上全部流走了。
但能瞞多久呢?
如果有的選,我真的不想死啊。
但就目前狀況來看,這很有可能隻是一種天真的奢望。
我知道既然我們無法離開海麵太遠,維塔·薩奇卡必然會等待機會發動一次海麵的生存戰略,預備將我們完全消滅。
於是我們接近了海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