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酒會啊。”
“酒會?跟之前大廳裡一樣?”
“不一樣。這次我們上平台去,因為昨天大廳基本被拆光了,現在還沒修好。”
我回想起普羅裡格當初的承諾,點了點頭,“你真舍得下血本啊。”
“酒藏著就是用來喝的,”拉提皮仿佛悟道一般喃喃道,“不及時享樂,等我死了,酒不屬於我,而是屬於我的同事;等船沉了,酒不屬於我,而是屬於這片大海。”
“總覺得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特彆違和,不過好像還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我們在前進的路上偶然碰到了斯諾·斯提克斯。
“喲。雷克斯那邊怎麼說。”拉提皮向那頭獨自在走廊裡散步的神河龍問道。
“你想他還能怎麼說,”斯諾聳了聳肩,“就是用那種嚇人的要死的語氣,又不是直接威脅你,罵你,也沒有在陰陽怪氣,更不說是安慰你什麼的。反正就是淡定地跟我說,我犯了事,任務沒完成,等戰爭打贏了要我好看,大體意思是這樣吧。”
“還真是有他的風格,”拉提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也早猜到他不會現在把你拉去軍事法庭。”
戰爭輸了,我們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條。這麼說來,君王對戰爭的結果真是保持著絕對的自信。
我們沿著台階而上,在皮埃爾號布滿坑洞的平台麵上,聚集著現在皮埃爾頁岩營的全體複興者,我留意到在這些悠閒地席地而坐的複興者之中,有許多張麵孔都消失了。
一周的戰鬥為這支部隊帶來了沉重的損失,如今在堪薩斯海戰爭前線與王朝軍對壘的,已經是其他據點的部隊了。
風暴的影子早已離開堪薩斯海的這一部分,在我們頭頂上是漂浮著層層白雲的晴朗天空,正在斜墜入西方海平線的夕陽暈紅了這片寧靜的海與天,點點星光並不明顯地在那片夜色浸染的天空之中閃亮,夜晚將至,白天時灼燒海水的日光不再毒辣,涼爽的夜風攜帶著風暴的餘息。
堪薩斯海的暴怒已然平息,近乎令人遺忘昨日才發生在它懷抱之中的喋血之戰。
從複興者們之中傳來的是讓我熟悉的吉他樂聲,不過與過去曾經聽到的相比,普羅裡格的吉他演奏顯得舒緩了許多,我花了一點時間才聽出那是彭比納喜歡聽的曲子。
普羅裡格·泰勒的身影以夜色將至的海與天為背景板,他手指的彈撥所發出的吉他樂聲孤獨地吟唱著,昔日總是有說有笑的海軍乾部們都默不作聲地聽著普羅裡格的演奏。
在這種時候,聽不到阿拉巴馬啃咬菊石殼的聲音,看不到彭比納充滿惡意的表情,我不太習慣。
彭比納喜歡的曲子其實很歡快,很跳脫,普羅裡格現在的彈奏卻卻如同低聲的喃語訴說。隻有我們才能從那樂聲之中感覺出悲涼的意味。
但普羅裡格自己卻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
他仍然像隻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一樣演奏著,垂下的眼中隻有恰到好處的疲倦和深沉。
斯諾從拉提皮的酒櫃之中抽出一瓶,隨手在酒櫃上砸掉瓶頸,對嘴倒了一口,飲下之後頓了兩三秒。
“拉提皮,你這酒沒力氣。”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拉提皮少見的沒有和斯諾爭辯,隻是繼續走向前,把酒櫃輕輕放在人群之中,任憑同事們上來拿酒。
我瞟到提姆帕尼正盤腿而坐著,跟著音樂的節奏輕輕擺動尾巴,悶聲抿著酒喝。另一邊是薩圖拉,現在或許是少數能明顯地看出她情緒不佳的時候。
梅塞伊在普羅裡格旁邊,站著沒動,也沒喝酒,隻是凝視著普羅裡格的彈奏。
酒會的氛圍並不熱烈,根本不符合我的預想。
我本以為這裡會滿溢著酒氣,到處響起狂野的歡呼,但這裡卻隻有沉默,以及那五味雜陳的吉他樂聲。
普羅裡格的演奏結束之後,夜幕就正式降臨了。
普羅裡格請我去找特裡戈諾來演奏,本來我也不打算喝酒,在平台上四處踱步,正巧知道特裡戈諾在什麼地方眺望著月色。
“特裡,普羅裡格叫你去給大家演奏一首。”我說道。
“哦,我明白了。”特裡戈諾回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順帶一提,我很喜歡您的這個稱呼,聽著很親切。”
我跟著特裡戈諾一同走向人群,大家目送著她走上平台中央。
在她的演奏開始之前,普羅裡格來到了我的身邊。
“普羅裡格,我們什麼時候返航?”
“現在就已經在返航過程中了。直接回到皮埃爾頁岩港,大概要兩天行程,到時候咱們就該告彆了。”
聯盟沒有拿到新的滅絕碎片,因此我仍然無法離開地獄溪。即便戰役已經結束,戰爭也才剛剛開始,堪薩斯海的戰火仍在繼續燃燒,普羅裡格等人還會在這片海域繼續作戰,此去一彆,誰知是否會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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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為諸位演奏一首我在夢中寫出的曲子,希望各位不吝賜教。”
特裡戈諾對我們鞠了一躬,輕輕揚起指揮棒。
聽到那熟悉樂聲的第一刻,我的腦子好像“嗡”地一響,一些離奇的記憶湧回了我的腦海,好像那裡有一個彭比納在用汙穢的字眼唱起下流小調。
皮埃爾頁岩營的乾部們聽到那被改的高雅的黃歌,第一反應都是“愣”,接著不約而同地會心一笑。
特裡戈諾有些不解地看向複興者們的笑容,更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指揮棒,側耳聆聽了一段樂聲,愈發困惑地向聽眾們投以詢問的目光。
為了保護音樂家的自尊心,大家立刻轉變態度,擺出一副嚴肅聆聽的模樣,儘管每個人臉上都還掛著一副繃不住的表情,不過好歹稍微打消了特裡戈諾的疑心。
看著她閉上眼睛,陶醉於自己演奏的樂聲,我也不由得笑了起來,當然,儘量壓低聲音,被她發現可不好。
普羅裡格先是笑出了第一聲,不過很快又克製住,轉而用幾聲乾咳掩飾了過去。
什麼嘛,其實不看歌詞,這首歌真的挺不錯的。
我欣賞著樂曲,回憶這一周之中度過的點滴,回憶這一周之中逝去的故人,就在那時,普羅裡格輕輕碰了碰我的肩膀,他的手指向星空。
我的目光越過特裡戈諾輕快揮動的指揮棒,看向那片閃爍的天空,見到了一道劃過夜空的藍色流星。
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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