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瘋狂的戰鬥中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吉迦思·米拉西斯意識到了自己處於多麼不利的處境。
儘管憑借雨幕之牙的啃噬,她將對手的血吸納為己用,從而對自己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治愈,然而在這場不顧一切的狂熱搏鬥之中還是顯得杯水車薪。
即便曆經了更長時間的戰鬥,遭受更加深重的傷痛,維奧蘭特·陶洛的狀態仍然如初,看不出一絲疲憊,也毫無痛苦之意。
“那是血,我的血。”沙啞的聲音從她被撕破的喉嚨中發出,毫不掩飾譏嘲的意味,“仇敵的血想必十分甘甜,對吧?”
吉迦思一言不發地踏步上前,滿麵猙獰傷痕的米拉西斯龍狂躁地張嘴突進,迎接它的是牛獵龍惡魔般的撕咬,維奧蘭特雙手握持爪牙衝上前來,兩位複興者的爪牙互相咬合。
吉迦思的傷口中飆濺而出的血液沾染到維奧蘭特的麵頰,然而那個一向以鮮血為樂的反常怪物卻沒有表露出對於鮮血的絲毫渴望。
相比於吉迦思而言,維奧蘭特的舉止甚至更加冷靜。
哪怕沒有絲毫對於戰鬥的鬆懈,維奧蘭特的情緒也比她的對手更加克製,相比於“仇恨”,她似乎隻是幸災樂禍,饒有興趣。
當吉迦思的重劍以瘋狂的頻率和力量揮舞,而維奧蘭特也在見招拆招地防禦反擊的時刻,巴西諾山組的秘密部隊正在有條不紊地推進,清掃河岸戰場上的聯盟軍,戰線不斷地向河岸方向退縮,然而那卻是吉迦思未能注意到,或者即便注意也不會有所反應的。
維奧蘭特的言行舉止是有效果的。
她確實令吉迦思成為了渴求仇敵鮮血的瘋狂怪物,那即是她的目的。
身披白色鬥篷的影子部隊包圍了這裡。
幾發子彈從不同方向射向吉迦思,順暢地鑽透了她的軀體。
吉迦思踉蹌地後退了兩步,神色麻木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槍傷流出的血液。
他們的目標十分明確。
疾風驟雨已然平息,將這些王朝軍隔絕的屏障消失了。
吉迦思陰鷙的目光指向麵帶微笑的維奧蘭特,此時隔絕二者的十米距離仿佛擴大千百倍。
影子部隊們舉起手中的步槍瞄準同一個目標,等待在場的指揮官下達命令。
維奧蘭特的目光觸及到吉迦思開始轉變為水霧的軀體,鄙夷的笑浮上她的嘴角。
“殺了她。”她的聲音不高,語氣輕描淡寫。
十餘支步槍同時噴吐出子彈。
那一刻吉迦思的軀體尚未完全轉變為水霧,假若被這十幾發全威力步槍彈同時命中,最好的情況也將是重傷。
大股的黑色水滴灑向地麵,決鬥的勝負似乎已經明了。
那股水霧搖搖晃晃地飄向空地中央的維奧蘭特,隻引來後者憐憫似的不屑笑容。
維奧蘭特伸出她的左手,仿佛想要觸碰那逐漸接近的水霧,“我知道這種感覺。我知道被奪走一切,幻想破滅,連最後的一點尊嚴都被人踐踏在地是什麼感覺。我多麼天真啊,竟然相信我再也不會品嘗到仇恨的苦澀。是你讓我回憶起了那種感受,好姐妹。恐怕你現在也明白了,一旦不可磨滅的仇恨在一個人心中留下了烙印,那麼就隻有殘酷的報複才能填補傷痕。”
她的笑容扭曲了,嘶啞難聽、如同嗚咽一般的笑聲回蕩著。
“你以為我還仇恨著你?你以為我渴求你血管裡那點冰冷的液體?不,我並不仇恨你,我的仇早就報了,而且結果令我滿意。你知道取而代之的是什麼嗎?在這個廣闊得叫人害怕的世界上,我瞧不起的隻有你一個,吉迦思·米拉西斯,哪怕你我之間的殘酷瘋狂如此接近,好歹我也不像你這般假仁假義。”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吉迦思的身影從水霧的形態轉化為實體,雙手劍猛地揮舞向維奧蘭特,後者狂笑著進行防禦。
周圍的索裡安同時扣動了扳機。
但出乎意料的是吉迦思並沒有受到傷害。
“媽的,你不要命了嗎?”出現在她麵前的是馬格尼文·安基洛,她剛剛在軍醫那裡接受了治療,接著馬上回到這片戰場。吉迦思明確地從她的神色之中感到到充足的怒意,儘管她似乎無時無刻不處在心情不好的狀態。
馬格尼文從土地之中召喚出的重型裝甲提供了短暫的掩護,它們阻擋了影子部隊齊射的步槍彈。
吉迦思正欲開口說話,但阻滯在她喉頭的淤血隻是令她咳嗽了起來。
“乖乖把嘴閉上,蠢貨。”馬格尼文低聲罵道,“咱們趕快往後撤。過會我們的空軍會把傘兵送過來,雷克斯也會來,說什麼都得撐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