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視著那場戰鬥發生的區域。
作為旁觀者,我不難察覺到吉迦思那短短片刻的遲疑。
那一瞬間,我幾乎從她的麵孔之中分辨出困惑、悔恨、疲憊。
但那一切很快又湮滅於釋然之中,仿佛即將從沉重的負擔中解脫。
維奧蘭特在吉迦思的劍落下之前流露出的神色也沒有逃過我的觀察。
但我不知應該如何去形容那種神色。
這一次她的痛苦不是通過歇斯底裡的方式所發泄的,憂傷如同畫筆一般改變了她的麵容。我看到了她的苦笑,那種笑容仿佛是哭泣的前兆,沒有任何喜悅的成分。
我注意到她並沒有恐懼。
她也沒有嘗試躲閃吉迦思的處決,甚至沒有動一動。
死亡不是她所恐懼的東西。
我印象中除了米克之外,似乎多數複興者終究還是對死亡的規則懷著畏懼的。
作為一個幾次死亡的親曆者,我知道死亡的感受是可怕的。
我也不清楚究竟到哪一步才能對死亡徹底無所畏懼。
對死亡的徹底淡漠讓我不由得心生寒意。
她異乎尋常的瘋狂和殘暴究竟來自何處呢?
或許死亡本來能終結這一切。
但她現在卻在阿爾迪烏斯的扶助下脫離了危險區域。
......
她沒有死。
吉迦思的劍刃猛地砸到地麵,地麵飛濺而起的泥水反映了力量的巨大。
阿爾迪烏斯確認維奧蘭特能夠自己站穩之後,放開了她,端起步槍,瞄準吉迦思。
這一舉動似乎沒有激怒吉迦思。
她僅僅是如同機器一般調轉方向,正對他們所在的方向,麵無表情,但眼瞳深處卻放射出足以吞噬光亮的暗黑。
烏雲正在積聚。
“你救了我?”維奧蘭特低聲問道,帶著輕微的質疑。
阿爾迪烏斯的回答僅僅是點頭。
“何必呢。這沒有價值。”
“我相信保護自己的親族不是沒有價值的。”阿爾迪烏斯拒絕了爭辯,直接給出了看法。
“親族,家人......嗬,真是個刺耳的詞。”維奧蘭特慘淡地輕笑著,將目光投向逐漸為雨幕所包圍的吉伽思,以及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迅速接近的君王雷克斯,“過去某位也曾經對我承諾這些。”
“並不是誰都像她一樣冷漠。”阿爾迪烏斯前進兩步,召喚出本體,用自己的身影為維奧蘭特遮擋一些近前的雨幕,“這就是為什麼如今我還能站在你的身邊。”
“是啊,是啊。你們這幫謀逆叛亂的反賊,”維奧蘭特抹去了臉上的血跡,強撐著站直身子,站到阿爾迪烏斯的身邊,“也就隻有閣下才願意寬恕你們,換我來早就把你們處決八百回了。謝謝你救了我,阿爾迪烏斯。”
“我來掩護你撤退,這裡的情況不是我們能處理的了。”
“你以為烏因庫爾的怪物有那麼容易趴下嗎?”維奧蘭特露出無所顧忌的笑容,揮動軍刀牽引雷電阻攔地下的暴龍骨骼繼續前進,“得了吧。罪人就和罪人並肩作戰好了,我才懶得蒙承你的照顧。”
雷克斯略皺起眉,望向兩位準備反擊的王朝軍官,瞬間凝聚起目光,君王的震懾從維奧蘭特的眼中刺入。
但她沒有恐懼。
維奧蘭特緩緩邁步前進,儘管步伐緩慢,但仍然在前進,雷電與野火的爆燃也在愈演愈烈。
感覺到震懾對於不知恐懼的怪物毫無作用之後,雷克斯將目光轉向了阿爾迪烏斯,然而後者則十分及時地避開他的視線。
暴雨與洪水正在全速推進,仍然與電光烈火相爭,骸骨獵龍的咬合竭力嘗試製造爆破,延緩暴龍骨骼的前進速度,即便如此,依然難以阻攔雷克斯與吉迦思的優勢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