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
短暫的死寂後,人群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反駁。
“那可是國公府金尊玉貴的小姐,怎麼可能被人牙子擄了去?開什麼玩笑?”
“就是,嘩眾取寵,定是看錯了。”
“國公府要是丟了小姐,還不把天都掀了?怎麼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最初出聲指認的那條漢子,被眾人質疑得滿臉通紅。
脖子上的青筋都迸了起來,仿佛受到了多大的屈辱,扯著嗓子大聲嚷嚷:
“我沒胡說!我親眼見過鄭大姑娘。
去年重陽,城外慈恩寺開廟會,國公府的女眷去上香祈福。
那陣仗大的喲……護衛清道,仆婦簇擁。
鄭大姑娘就坐在最前頭那輛掛著國公府徽記的青帷華蓋車裡。
我離得近,看得真真兒的,就是這張臉!”
他激動地指著堂上狼狽不堪的兩人,
“還有她旁邊那個,就是她的大丫鬟,叫什麼……鶯?
對,叫春鶯,我也見過的,絕對錯不了!”
這番言之鑿鑿的指認,如同在滾油裡潑了一瓢冷水。
百姓們頓時炸開了鍋,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伏,比之前更加鼎沸!
堂上,京兆府尹鄧弘毅驚得差點從官椅上彈起來。
難怪,難怪方才覺得眼熟!
那眉眼輪廓,那汙垢也難掩的清麗骨相,可不就是曾在各種宮宴有過數麵之緣的鄭國公府嫡長女鄭徽音嗎?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堂堂國公府的掌上明珠,怎麼可能被人販子擄走?
被擄走了,國公府怎麼可能毫無動靜,任由其失蹤數日而秘而不宣?
鄧弘毅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在京兆府尹這個位置上坐了多年,審過的奇案、懸案不知凡幾,自詡見多識廣。
可眼前這荒誕的一幕,卻讓他腦子一片空白,他實在想不出一個合乎邏輯的理由能解釋眼前的這一幕。
大堂中央,原本擁擠在一起的受害者們,下意識地散開了去,驚疑不定的目光在鄭徽音和春鶯身上來回掃視。
春鶯的手僵在半空,臉上是混雜著恐懼和茫然的慘白。
而鄭徽音,混沌的思緒終於被指認和無數道刺人的目光劈開!
她茫然地轉動著僵硬的脖頸,目光掃過……
堂上端坐的、臉色鐵青的京兆府尹;
兩旁手持森然水火棍、表情驚愕的衙役;
地上跪著的、形容悲戚的犯人;
身邊同樣蓬頭垢麵的“同伴”;
還有衙門外,那密密麻麻的麵容,充滿了震驚、好奇、憐憫……
轟隆!
仿佛一道驚雷在她腦海中炸響,劈開了所有迷霧。
這一刻,她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小姐……這到底……”
“住口!”
鄭徽音猛地扭頭,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那雙曾經盛滿才情與驕傲的美眸,此刻隻剩下擇人而噬的凶狠與絕望。
眼神中的冰冷與瘋狂,嚇得春鶯瞬間噤聲,連呼吸都停滯了。
就在這時,衙門外又有幾個聲音遲疑地響起:
“好像……好像真是鄭家大小姐……”
“沒錯,是她,前年花朝節在禦河邊踏青,我遠遠瞧見過一次,就是這模樣。”
“天爺啊!真是鄭大姑娘!她……她怎麼落到人牙子手裡了?”
“該死的人販子,連國公府的小姐都敢動,真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