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
馬東試圖用那套慣用的親戚稱謂，來喚醒對方的一絲溫情。
然而，錢立群沒有任何回應。
馬東那番充滿邀功意味的“彙報”，就像一顆投入深海的石子，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隻在無聲的死寂中，暴露了自己的愚蠢。
他還在喋喋不休，試圖為自己描繪的功勞再添上一筆。
“那個小子，叫……叫許易！對，就是他！”
“一個清北畢業的，看著人模狗樣的，結果呢？還不是個想走歪門邪道的土包子！”
“我一看他那眼神就不對勁，肯定沒安好心！我跟您說，這種人我見多了，要是真讓他把菜送進來，指不定後麵有多少麻煩事呢！”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精準地捅在錢立群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臟上。
錢立群緩緩抬起了手。
他的動作很慢，慢到馬東甚至能看清他手背上因為憤怒而暴起的青筋。
馬東以為舅舅要拍拍自己的肩膀，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期待的、扭曲的笑容。
下一秒。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死寂的辦公室裡炸開。
那份凝聚了錢立群所有悔恨與憤怒的調查報告，被他用儘全力，狠狠地甩在了馬東的臉上。
紙張的邊緣，像刀片一樣，劃過馬東油膩的臉頰，留下一道細微的、火辣辣的刺痛。
幾十頁A4紙，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
馬東整個人都被這一下打懵了，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站穩。
他捂著臉，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與委屈。
“舅舅！你……你打我乾什麼！”
錢立群沒有說話，隻是用下巴，指了指散落在馬東腳邊的那幾張紙。
那眼神，像是在命令一條狗，去嗅聞自己的排泄物。
馬東狼狽地彎下腰，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
他撿起了最上麵的封麵頁。
粗體的黑字，像一個個冰冷的鐵塊，砸進他的眼簾。
【天然居新供應商——青禾村高科農業有限公司背景調查】
青禾村？
這個名字讓他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顫抖著手，翻開了下一頁。
【農場負責人：許易。】
【年齡：二十三歲。】
【學曆：清北大學……】
一模一樣！
跟前幾天那個被自己趕走的年輕人，信息完全吻合！
馬東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起來。
冷汗，開始從他那梳得鋥亮的大背頭下，一滴滴地滲出，順著太陽穴滑落。
他還抱著一絲僥幸，也許隻是同名同姓，隻是巧合。
他慌亂地翻動著紙張，直到一張表格，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那是麒麟閣的內部訪客記錄。
他終於明白了。
朋友圈裡刷屏的，那個被捧上神壇的【青禾生態】。
那個讓唐鎮元一夜翻盤的王炸。
源頭……
竟然就是那個被自己像蒼蠅一樣趕走的年輕人！
“轟——”
馬東感覺自己的腦子炸開了。
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在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一片死人般的慘白。
手裡的報告再也拿不住，嘩啦啦地散了一地。
“知道了嗎？”
錢立群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每一個字都裹挾著足以將人淩遲的殺意。
“因為你這個蠢貨……”
“麒麟閣，正在走向毀滅。”
錢立群一步一步，緩緩地逼近。
他每走一步，馬東就控製不住地向後縮一下。
“那個被你趕走的年輕人，他手裡的東西，是能決定雲州所有高端餐廳生死的王牌。”
“他第一個找的，是我麒麟閣！”
“他把價值連城的寶藏，親手捧到了你的麵前！”
“而你！”
錢立群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
“你這個隻知道吃拿卡要的廢物，把他當成了一個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