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要求?”
周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訴他,錢給得越痛快的甲方,要求往往越是匪夷所思。
他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個棘手難題的心理準備。
然而,許易的手指,隻是在圖紙上那“預估工期,五個月”的字樣上,輕輕點了點。
“周總,方案和價格,我沒有意見。”
“就是這個工期……能不能,再快一點?”
話音落下,會議室裡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快一點?
周毅愣住了,他身後的總工程師也愣住了。
他們設想了無數種可能的要求,唯獨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對工期提出質疑。
五個月!
這個工期在他們看來,這已經很快了。
“許書記,您是覺得五個月太長了嗎?”
總工程師,一個五十多歲,皮膚黝黑,經驗豐富的老技術員,忍不住開口道。
“十四公裡的高標準瀝青路,土方量巨大,還有橋梁涵洞,五個月的工期,這在行業內已經是神速了!”
周毅也瞬間回神,他扶了扶金絲眼鏡,用一種極為專業的口吻解釋起來。
“是的,許書記,五個月是我們平衡了效率、成本和質量之後,得出的最優解。”
“當然,想縮短工期,也不是不行。”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
“但那意味著,我們要大幅度增加施工隊伍和機械設備,在不同的路段同時展開作業。”
“這樣一來,成本會以一個極其恐怖的曲線,瘋狂飆升。”
周毅的話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
可以快。
但要加錢,加很多很多的錢。
他相信,任何一個理智的甲方,在聽到這裡時,都會明白其中的利害,從而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然而,許易似乎根本沒聽懂他那套複雜的成本理論。
他隻是抬起眼,目光平靜得像一汪深潭,直視著周毅。
“周總,我不懂工程。”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許易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即將發起致命一擊的獵豹,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隻想知道。”
“最快,多久?”
“最貴,多少錢?”
“這……稍等一下……”
周毅的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竟然被這簡單粗暴的兩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他下意識地回頭,和總工程師對視了一眼。
兩人眼中,都看到了對方的驚駭與茫然。
總工程師立刻會意,他顧不上禮儀,迅速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一份複雜的工程排期軟件。
周毅也湊了過去,兩人壓低了聲音,對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和進度條,開始了緊張到極點的討論。
幾分鐘,卻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終於。
周毅猛地直起身,他摘下金絲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上不知何時滲出的薄汗,重新戴上。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即將宣布一個審判結果。
“許書記。”
“三個月!”
“最多,我們能把工期壓縮到三個月!”
周毅的目光死死鎖在許易的臉上,緊接著,報出了這個極限速度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但是,總造價……”
“會在一點二億的基礎上,至少再增加六千萬的趕工成本。”
“最終總價,將達到……一點八個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