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入趙老板幾人耳朵裡,不亞於平地起驚雷。
趙老板、顧總、唐鎮元、陳先生。
四個人,八隻眼,瞬間全都定格在了許易那張帶笑的臉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要來這一出!”
趙老板最先開口,一根手指頭哆哆嗦嗦地指著許易,臉上的表情又氣又好笑,活像被人搶了心愛玩具的大胖小子。
“好家夥!合著我們這些天天拿麻袋裝錢來排隊的,在你這兒,還得排在你們村男女老少後頭?”
“行,你行!算你小子狠!”
他嘴裡罵罵咧咧,可那語氣裡哪有半分火氣,反倒全是壓不住的……
羨慕。
他們在商海裡浮沉半輩子,見慣了為了一分利打得頭破血流,什麼時候見過這種人?
手裡攥著一座走動的金山,第一念頭不是都換成錢,而是先讓自己人吃個爽,過個肥年。
這事兒要是從彆人口中說出來,他們能當場笑出聲,罵一句“傻子”。
可這話從許易嘴裡出來,就那麼理所當然,偏偏就發生了。
短暫的感慨過後,現實的問題立刻讓趙老板的本性暴露無遺。
“不行!”
他猛地一拍大腿,前一秒的感慨煙消雲散,瞬間恢複了炮仗本色,搓著兩隻大手,一臉諂媚地湊到許易麵前。
“許書記,我不管!你們村過年宰牛,我老趙必須在場!”
趙老板說得理直氣壯,脖子都梗起來了。
“論親戚,你們村民是家人,我們這些天天給你送真金白銀的,怎麼著也算個遠房大表哥吧?”
“有這麼過年的嗎?把大表哥關門外頭,自個兒在屋裡吃獨食?不像話!”
他這套胡攪蠻纏的說辭,瞬間讓氣氛又活泛起來。
顧總也破天荒地摘下了金絲眼鏡,一邊用鏡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邊搖頭苦笑。
“趙總這話,雖然粗糙,但道理不糙,屆時,還請務必給咱們留個位置。”
“許老弟,”
唐鎮元也跟著開口,聲音裡帶著笑意,“你這可是把我們的饞蟲全都勾出來了,到時候可得給我們備一桌。不然,我們幾個就帶上鋪蓋,在你村口打地鋪了。”
看著這幾個在外麵呼風喚雨的大佬,此刻活像一群等著分糖吃的小學生,許易被逗得不行。
“歡迎歡迎,幾位老哥能來,那是給咱們青禾村添彩,我怎麼會不歡迎?”
他攤了攤手,笑容裡帶著幾分揶揄,“不過我可得提前說好,到時候咱們村辦的是流水席,可沒有專門的貴賓席。”
“大家就跟鄉親們坐一塊兒,熱熱鬨鬨的,能不能搶到那第一口牛肉,就看各位老哥的本事了。”
“沒問題!”
趙老板把胸脯拍得“嘭嘭”響,“搶東西,我老趙是專業的!我到時候自帶一副最大的碗,再配一雙加長版的筷子!”
“哈哈哈——”
廣場上頓時爆出一陣暢快的大笑。
之前因為牛肉無法在年前上市而產生的那點小遺憾,此刻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所有人的心裡,隻剩下對那場想都不敢想的鄉村年夜盛宴的無限期待。
又閒聊了幾句,眼看時間不早了,趙老板一行人終於心滿意足地準備打道回府。
“許書記,那就這麼說定了,過年見!”
“過年見!”
車隊緩緩啟動,幾輛頂級豪車夾在滿載而歸的貨車中間,沿著平坦寬闊的青禾大道,平穩而迅速地消失在遠方的山坳裡。
許易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
他一轉身,正對上許衛國那張五官都快擰成一團麻花的臉,上麵寫滿了糾結、痛苦與掙紮。
眼瞅著車隊徹底沒了影,許衛國才一個箭步躥過來,一把將許易拽到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