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剛來。”
許霜的聲音很輕,似乎是不想打破這一小片區域之中的寂靜。
“剛來?那估計錯過表演了,相聲演員水平挺高的,舞獅也很熱鬨,他們還發紅包了呢……”
林喬說得很細致,他扯出一個笑容,儘力地描述著表演的細節。
好像這樣就顯得他融入了這場“派對”,他沒有與人群割裂,他不孤獨……
不知為何,在許霜麵前,他總想掩飾,掩飾自己的孤單,掩飾自己的悲催。
許霜沒有說話,她也用手在雪地上勾勾畫畫,低垂著眼眸,修長的睫毛輕微地顫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對了……忘了跟你說新年好了。”
林喬收回手,有些窘促地撓了撓頭。
許霜點了點頭也輕聲回應了句新年好。
但沉默良久後她輕吸一口氣,轉頭看向林喬,古銅鏡般的眸子中水波流轉。
“在我麵前你不用說這麼多的,我知道。”
林喬還是不敢直視這雙眼睛,他有些喪氣地轉過頭去,原本強提起來的亢奮也隨著風中的寒意煙消雲散。
他又成了他自己,那個最衰敗的自己。
不遠處有幾家商鋪點起了爆竹,劈裡啪啦的,青色煙塵裹挾著火藥味彌散開來,有些刺鼻。
“班長,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林喬的聲音沙啞,他把手中的雪攥緊成冰。
他重新轉頭看著許霜,看著那張清冷精致,完美無瑕的臉。
不過這一次他不用積攢任何勇氣,因為他的眼神孤單空洞如廢棄的古井。
“其實我跟你不一樣,很不一樣,你真的知道嗎?”
“是,我剛剛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裝一下,為了讓你感覺我不那麼可憐,但你太聰明了,一眼就看出來了。”林喬啞笑兩聲。
“我就是這麼悲催的一個人啊,跨年隻能一個人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看著廣場上的其他人成雙成群,自己隻能躲在角落裡汲取溫暖。”
“你以為我想這樣麼?你以為我是個擁有血之哀,喜歡享受孤獨的高危混血種麼?你以為我有富爹美娘自幼萬眾矚目,隻覺得世間吵鬨麼?”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
林喬鬆開手,融化了的冰彙聚成流從指縫中滴落,把身下純潔的白雪打黑。
許霜的下巴微微顫抖,銅鏡般的眸子反射著林喬的自說自話,她呼吸逐漸急促。
林喬撇過頭,耷拉著眼,重新拾起一把雪。
“你喜歡這種感覺是嗎,這種酸澀的感覺,對你來說確實很稀奇是吧,哈哈,就像人吃膩了菜還想換換口味呢,我能理解你啊。”
林喬顫抖著呼出一口氣,他想著自己是不是已經偏離了許霜剛剛的話題,可此刻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破罐子破摔的擺爛血液充斥了他的心臟。
真是苦了許霜了,看來和自己有交集都會變得倒黴啊,原本高高興興地過春節,卻被迫聽他這個“怨婦”大訴苦水。
這樣就這樣吧,反正林喬對自己在許霜心中位置也沒多大期待,肯定也是可有可無。
兩人的對話幾乎成為了他林喬的悲催自白,他想著就算許霜生氣了離開這裡他也要說完,就算對著不遠處的幾個雪人,他也要說完。
這麼長時間他已經憋著一肚子的話,不吐不快。
“你說我和你一樣我和你很像,我也想啊,可我……隻有酸澀啊。”
“班長你冰雪聰明家境優渥高高在上,不喜歡那些成群結隊的熱鬨,可我隻有在他們附近才能汲取到溫暖啊,我很喜歡他們。你覺得孤獨特立獨行是強者的標配,可我就算再平庸也很少有人主動與我交朋友。”
“所以。”林喬把已經被雪凍得麻木通紅的手塞進兜裡,縮了縮脖子。“彆說咱倆一樣了……我會感覺你在嘲諷我,雖然被嘲諷我也無所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