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大風吹來,裹挾著青灰色的濃煙,嗆得貝爾聲音沙啞。
她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原本蓬鬆飄柔的美麗長發此時有些淩亂,還有幾縷被風乾了的淚水和汗水黏在了她白淨的臉頰上。
“少說兩句吧小姐,你看啊,你的朋友們來營救你了。”
野獸按住貝爾的肩膀,從城樓往下看。
戴米克斯帶著一眾村民搬來了長梯,火把點燃了城堡周圍的密林,灼熱的溫度順著晚風一股股往上衝。
“貝爾小姐就在樓上!”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底下的人紛紛合聲呐喊起來。“殺了那隻怪物!”
野獸冷哼一聲,輕輕抬手控製著金絲藤蔓,無數“長蛇”從城樓的陰影中爬出。
頂樓中央的金色玫瑰光芒大亮,金絲藤蔓順著城牆爬下,直接將所有人都抽飛。
藤蔓再次甩動,原本愈演愈烈的山火也瞬間熄滅,隻留下幾縷青煙,隨風飄散。
看著那些被抽飛,謾罵哀嚎著的居民,野獸心中的鬱結情緒似乎消解了大半,他拽住貝爾那隻被燙傷的手。
“啊。”劇烈的疼痛讓少女雙腿發軟,幾乎要蜷縮在地。
她想抽回手,但拉扯的疼痛讓她眼淚直流。
可是片刻後從花盆中湧出幾絲金線,那光芒通過野獸的爪子附著到她的手上,燙傷的疼痛緩緩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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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爪子,涼冰冰的,很舒服。
伊莎貝爾驚詫地睜大眼,看著野獸那張猙獰可怖的麵孔。
“這些就是它的能效。”野獸猛地鬆開貝爾的手,看著那隻發紅被燙傷的手重新變得白皙細嫩,他聲音中夾雜著挑釁。
“你為奴為婢?你能做到嗎?幫我把入侵者都抽飛?”
“不能。”
“嗬嗬。”野獸轉身,準備離開頂樓。
“但我能給你和你的城堡帶來一些愛……和溫度。”
貝爾起身,上前兩步。“我隻有這麼多了,能和你換那朵玫瑰嗎?”
野獸的背影滯了一刹,喘息聲變得有些急促,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過轉身,越過伊莎貝爾,走向中央的金色玫瑰。
緩緩伸手,花盆遊動的深藍色圈紋再次變成金紅色花紋,但是與往常不同的是,那花紋隻是簡單地圍繞著他的利爪。
花盆的灼燒消失了?
野獸忽然有些激動,他繼續向前伸手。
可就在爪尖碰到金色花瓣的一瞬間,巨大的推力叮得一聲將他彈開,伴隨著灼熱的高溫,他的毛發都被花瓣燙掉幾縷。
“噝——”野獸甩了甩手,沒有去看貝爾,轉身離開。“你的愛……太廉價了。”
貝爾微張著嘴,看著野獸此刻有些佝僂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原來他也拿不出來那朵玫瑰。
。。。。。。
“我其實很好奇,你要那朵玫瑰做什麼用呀。”
清晨,城堡書房的長桌邊,緩緩燃燒著的小燭台輕聲詢問。
“我要救我的父親。”貝爾搬下一摞陳舊的書放到桌上,隨後抽出抹布輕輕擦拭。
“你很愛你的父親嗎?”
“當然了,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噢。”燭台頂端的火苗搖了兩下。“我也有父親,但我的父親把我賣了換酒錢。”
貝爾有些詫異,揚了揚眉毛:“你有父親?”
話音落下她感覺自己的發言有些不妥,她撓了撓頭。“我無意冒犯……”
“噗……”拉長的怪笑聲響起。
是坐在長桌最前端的野獸,他一直在儘力地扮演著‘野獸’的凶狠冷漠,一般是不會笑的,除非忍不住。
小燭台感到自己受到了貶低,聲音變得沒那麼尖銳了,她接著說。
“我不僅有父親,我還有名字呢。”
她認為這是她可以炫耀的資本。“我叫凱瑟琳。”
貝爾點了點頭:“我叫伊莎貝爾,你好呀凱瑟琳,很好聽的名字,你們的名字都是自己起的嗎?”
說罷她望向長桌的另一端,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之中的野獸正在翹著腿看書,在漫長的時間裡他都是靠這種方式打發時間。
“嗯……”燭台飄到長桌的另一邊,把野獸的周圍照亮。“我的名字是主人給我起的,主人的名字……是他父親給他起的。”
“你也有名字?”貝爾鼓起勇氣詢問。
“這年頭哪個人沒名字?”
“嗯……你的樣子很難稱得上是人……”貝爾嘴角抽了抽。“之前你抓到我們時說有食物了,我還以為你是狂人。”
坐在另一邊的野獸揚了揚眉毛。“狂人日記,你也知道魯迅?”
“‘人立而後凡事舉’,擺脫精神的奴役有獨立人格的就是人,這也是魯迅說的。”
野獸調整了下坐姿,正襟危坐,他放下手中的書本。
“我叫弗洛裡安,是一個王子。”
他的聲音洪亮,語氣中透露著獨屬於貴族的驕傲。
但很明顯伊莎貝爾這個小鎮女孩聽不出來這種驕傲。
“哈……哈哈哈哈……”
少女低下頭輕笑出聲,她抿住嘴,抽出抹布重新擦拭著書本。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城堡開始落下灰塵了,原本深色的窗戶也變得透明,在早上可以看到陽光穿過密林中的晨霧。
野獸根本不在意伊莎貝爾的嘲笑,或者說他早已習慣,哪怕是在變成這副鬼樣子之前。
“請問大人是那個國家的王子呀,是付洛克,還是圖塔絲?”
自從來到這個城堡,她都一直處於下風,此刻,她總算找到了機會能小小的反擊一下,拆穿這個野獸虛榮的謊言。
“都不是,莫聖羅伊斯,是我的國家。”
果然在說謊!
伊莎貝爾從來都沒聽過有這個國家,更彆說這個國家的王子是一個野獸了……
“哦……”她拉長音線。“編的不錯,大人,你有寫童話故事的天賦。”
“你!”小燭台發出一聲尖銳的喊聲。“主人可沒瞎編。”
微光射入書房,許久未見的塵埃在片縷光柱中翻飛,野獸耷拉著眼翻動著書本,聽著小燭台在那咋咋呼呼,但他隻覺得吵鬨。
“莫聖洛伊斯,是一個小國家,有多小呢……”
這是伊莎貝爾第一次聽到野獸如此輕聲細語地說話,如果不去看他的外貌,甚至感覺他是一個說書先生。
“這個國家盛產毛驢,就連王宮裡都養了好幾批。對了,就你剛剛所說的付洛克,它就進口這個國家的毛驢,是莫聖洛伊斯的大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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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口時他們還有要求呢,要求莫聖洛伊斯的王子跟著毛驢一起過去,後來我讀了很多書後才知道,這個在東方是有名字的,你知道嗎?叫質子。”
“這個王子就跟著毛驢一起去了付洛克,去當了質子。這是真正的大國啊,質子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寬的商道,二十頭毛驢並肩走都綽綽有餘。”
“也真是沒見過世麵。”說到這野獸竟然笑出了聲。
“這個王子也是不爭氣,隻敢在窩裡橫,到了彆國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那些大國王子怎麼侮辱他他都忍著,說好聽點是忍,說難聽點就是慫。”
“之前在父王麵前說著不在乎這個王國,不想繼承這個王國,不在乎賣這些毛驢掙得錢,可當大國的王子欺負到他頭上的時候他還不是得忍著?不是不在乎嗎?”
野獸的語速加快,喉間開始控製不住地發出低吼聲,夾雜著一陣陣地喘息聲。
“那些大國王子真是氣派的很,騎得都是高頭大馬,配的劍都是大師打造,就跟你這種沒見識的女人腦海中想的一樣,甚至比你腦海中想的還要氣派,還要瀟灑。”
“而那個小王子呢,他隻能騎一隻小毛驢,啪得一聲,毛驢就被人家的大馬給撞瘸了。”
野獸的笑聲更甚了。
“然後他就被大國的王子揪著頭發按倒在地,他們罵人的口音都是貴族腔,一邊罵一邊打,當著那個質子的朋友和暗戀的公主的麵,當著所有人,甚至當著那些平民的麵。”
“這時候他不橫了?天知道為啥,這時候他忽然神經錯亂地響起了父王的話……咱們是弱國,父王想活著……”
野獸站起身,利爪劃過書房中的長桌,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滿眼通紅,定定地看著一臉呆滯的伊莎貝爾。
“誰不想活著,誰不想活著?可那個王子自己撐起來一個麵子,他還想有尊嚴地活著,他配嗎?”
“橫又不敢橫,慫也不認慫?這個小王子……”
“是不是很賤啊……”
書房中靜得能聽見燭台燃燒發出的滋滋啦啦聲響,野獸顫抖得呼出一口氣。
伊莎貝爾微張著嘴,看著野獸的麵孔從猙獰變得不安又變得悲傷。
兩人對視良久。
“咳咳咳……”
野獸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犄角,難得地笑了笑。
“怎麼樣?這個故事編的不錯吧,我以後要寫一本童話書,主角就是這個王子。”
說完後他重新坐回原位,忽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保持‘野獸’的模樣,是不是不該笑?
他又把書放回書櫃,打開書房的木門準備離開。
“那個王子……”
野獸停步,但沒有回頭。
伊莎貝爾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那個王子,一定很孤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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