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莊嚴的佛陀幻象,配上這接地氣到姥姥家的《小拜年》,形成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詭異衝擊。
陳玄那張古板的臉,徹底凝固了。
他看著漫天神佛跟著嗩呐的節奏一起點頭,看著腳下金蓮隨著“咚咚”的鼓點微微搖晃,世界觀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這……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係統提示:檢測到目標陳玄古道心動搖,情緒感染+3%!當前進度9%!】
雲笑棲見狀,吹得更賣力了。隻見陳玄這位鐵麵長老,臉上神情變幻,青白交加,最終竟是沒說一句話,猛地一拂袖,轉身大步流星的離去,背影裡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倉皇和迷惘。
想必又是告訴謝九玄吧,又是老一套好好管教。
執法堂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一眾執法弟子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悄悄用眼角餘光瞥著堂上那位麵色鐵青、嘴唇哆嗦,似乎隨時都要道心崩潰原地飛升的長老。
陳玄,青玄宗執法三百餘年的鐵麵判官,此刻正經曆著他修道生涯中最嚴峻的考驗。
他該如何向宗主,向那位已經數百年不問世事的師兄謝九玄,彙報他剛剛在寒冰洞裡看到的景象?
說小師妹雲笑棲吹嗩呐吹出了漫天神佛?然後配樂是《小拜年》?
他怕不是會被當場認定為走火入魔,然後被謝九玄一劍霜寒十四州,直接送去輪回重修。
沉默,是今晚的執法堂。
最終,在弟子們快要憋到內傷的前一刻,陳玄深吸一口氣,像是奔赴刑場的勇士,化作一道流光,直衝雲霄之上的九玄峰。
九玄峰頂,萬年冰雪不化,孤高絕世,連風都帶著一股莫挨老子的清冷。
謝九玄端坐於冰崖之巔,玄衣墨發,與天地間的蒼茫風雪融為一體。他就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完美,卻無半點人間煙火。
當陳玄跌跌撞撞地落下,將那段顛覆三觀的經曆用儘畢生所學的詞彙,艱難地、混亂地、顛三倒四地描述出來時——什麼佛光普照、聖蓮綻放、梵音陣陣以及那直達靈魂的“正月裡來是新年兒啊”的音樂,謝九玄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他沒有睜眼,沒有動,甚至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被驚動。
仿佛陳玄描述的,不過是山間一陣無聊的風。
然而,陳玄知道,師兄在聽。因為周圍的空氣,冷得更厲害了。
“……事情就是這樣。”陳玄說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他低著頭,等待著那雷霆萬鈞的審判,“請師兄定奪!此等妖術,斷不可留!”
回應他的,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秒,兩秒……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陳玄以為自己也會被凍成冰雕,成為九玄峰新景點的時候,那冰雪神祇般的人,終於有了動靜。
他沒有說話。
他隻是非常輕的,抬了一下手然後又緩緩放下。
陳玄愣住了。
緊接著,一道清冷如冰雪的神念,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讓她繼續待著。”
“……師兄?”陳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必理會。”
神念消散,再無聲息。
九玄峰頂,再度恢複了那亙古不變的死寂。風雪依舊,那人仿佛從未動過,也從未開口。
陳玄在原地僵立了許久,腦子裡反複回蕩著那六個字。
不必理會?
不必理會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