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琰點了點頭,感激地說:“多謝老丈指點。”他牽著黑馬走上渡船,老船夫撐起船槳,渡船緩緩地朝著河對岸劃去。河水渾濁發黑,水麵上漂浮著一些水草和垃圾,偶爾還能看到幾隻水鳥在水麵上盤旋,發出淒厲的叫聲。
蕭琰站在渡船邊,看著河水裡自己的倒影,倒影模糊不清,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水裡拉扯著他的影子。他心裡一緊,連忙後退一步,不再看河水。老船夫看了他一眼,“彆盯著河水看,這河裡也不乾淨,有不少落水淹死的人,它們會勾人的影子,把人拖進水裡。”
蕭琰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河水。渡船慢慢地靠了岸,蕭琰謝過老船夫,牽著黑馬下了船。老船夫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希望你能活著見到道長吧。”
蕭琰牽著黑馬,朝著老船夫說的山裡走去。山路崎嶇陡峭,兩旁長滿了茂密的樹林,樹林裡陰森森的,見不到一點陽光。風從樹林裡吹過來,帶著一股潮濕的黴味,像是有人在樹林裡哭泣,讓他心裡始終緊繃著一根弦。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他果然看到了一片亂葬崗。亂葬崗裡沒有墓碑,隻有一個個土堆,土堆上長滿了野草,偶爾還能看到幾根白骨露在外麵,在黑暗中泛著森白的光。亂葬崗裡飄著許多磷火,忽明忽暗,像是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
蕭琰握緊懷裡的玉佩,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剛走進亂葬崗,就聽到一陣“嗚嗚”的哭聲,哭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有無數個女人在哭泣,聲音淒厲,讓他頭皮發麻。他加快腳步,想要儘快穿過亂葬崗,可越走,哭聲就越近,像是有人在他耳邊哭泣。
就在這時,他腳下突然一軟,掉進了一個塌陷的土坑。土坑裡堆滿了白骨,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具冰涼的屍體,屍體的皮膚已經腐爛,露出了裡麵的骨頭。蕭琰嚇得尖叫一聲,想要爬出土坑,可土坑的牆壁很滑,怎麼也爬不上去。
哭聲越來越近,土坑周圍出現了幾道黑影,黑影們低著頭,看著土坑裡的蕭琰,發出“嘻嘻”的怪笑。蕭琰心裡充滿了絕望,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真的要交代在這裡了。就在這時,懷裡的玉佩突然發出一道強烈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土坑。
黑影們被白光擊中,發出一聲慘叫,紛紛後退。蕭琰趁機爬上土坑,牽著黑馬,朝著亂葬崗外跑去。他能聽到身後黑影們的嘶吼聲,可他不敢回頭,隻能不停地往前跑。
終於,他跑出了亂葬崗,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道觀。道觀的大門緊閉著,門上掛著一塊破舊的牌匾,上麵寫著“清虛觀”三個大字。蕭琰心裡一喜,連忙跑過去,用力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小道士探出頭來,看到蕭琰,疑惑地問:“施主,請問有什麼事嗎?”蕭琰喘著氣說:“小師父,我……我遇到了邪祟,想求見道長,求他救救我。”
小道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黑馬,點了點頭,“施主請跟我來,師父正在打坐,我去通報一聲。”蕭琰跟著小道士走進道觀,道觀裡很安靜,隻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院子裡種著幾棵鬆樹,鬆樹下放著一個石桌和幾個石凳,石桌上還放著一個羅盤。
小道士走進大殿,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道長走了出來。老道長須發皆白,眼神炯炯有神,手裡拿著一把拂塵。他看了蕭琰一眼,開口說道:“施主身上的怨氣很重,想必是遇到了難纏的邪祟吧。”
蕭琰連忙點頭,把自己在荒墳、小村莊、土地廟和亂葬崗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道長。老道長聽完,皺了皺眉,“那荒墳裡的縣令和村民,怨氣積攢了幾十年,已經成了氣候,想要徹底解決他們,並非易事。不過你懷裡的玉佩,是一件辟邪的寶物,能暫時擋住他們的攻擊,這也是你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那我該怎麼辦?”蕭琰問道,眼裡充滿了希望。老道長想了想,“想要徹底解決他們,需要找到他們的怨氣根源。那縣令之所以怨氣不散,除了他夫人的屍骨被燒,還有一個原因——他當年是被人陷害,才導致疫情爆發,村民們慘死。隻要找到當年陷害他的人,讓他認罪,縣令的怨氣或許就能消散。”
蕭琰心裡一驚,“那……那當年陷害他的人是誰?現在在哪裡?”老道長歎了口氣,“當年陷害他的人,是他的副手,現在已經成了當地的知府。想要讓他認罪,難如登天。不過你若有勇氣,我可以幫你準備一些法器,助你一臂之力。”
蕭琰咬了咬牙,“我有勇氣!隻要能徹底解決這些邪祟,我什麼都願意做。”老道長點了點頭,“好,你先在觀裡住下,我需要三天時間來準備法器。這三天裡,你要靜心修煉,熟悉法器的用法,否則就算有法器,你也不是那些邪祟的對手。”
蕭琰謝過老道長,跟著小道士去了客房。客房很簡陋,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可蕭琰卻覺得格外安心。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希望,無論多麼艱難,他都要堅持下去。
接下來的三天裡,蕭琰按照老道長的指點,靜心修煉,熟悉法器的用法。老道長給了他一把桃木劍、一張符咒和一個羅盤,桃木劍能驅邪,符咒能暫時困住邪祟,羅盤能指引方向,找到邪祟的位置。
三天後,老道長把蕭琰叫到大殿,“法器已經準備好,你可以出發了。記住,知府府裡守衛森嚴,而且那縣令的邪祟肯定會跟著你,你一定要小心。若遇到危險,就捏碎這張符咒,我會感應到,儘量幫你。”
蕭琰接過符咒,鄭重地點了點頭,“多謝道長,我一定會成功的。”他牽著黑馬,離開了清虛觀,朝著知府所在的城鎮走去。他知道,一場艱難的戰鬥在等著他,可他沒有退路,隻能勇往直前。
身後的道觀漸漸消失在視野裡,蕭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握緊手裡的桃木劍,朝著前方走去。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可他心裡卻依舊籠罩著一層陰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可他知道,他必須去做,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被邪祟糾纏的人。
烏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天際,沒走多久,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蕭琰牽著黑馬走在泥濘的官道上,雨水順著他的發梢往下淌,混著臉上的泥點,糊得眼睛都快睜不開。黑馬的蹄子陷在泥裡,每走一步都要費極大的力氣,鼻孔裡噴出的熱氣在雨幕中凝成白霧,又瞬間被雨水打散。
懷裡的桃木劍硌著肋骨,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些。老道長的話還在耳邊回響——“知府府裡不僅有守衛,更有那縣令的怨氣跟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他摸了著胸口的玉佩,玉佩依舊冰涼,卻像是能給他一點微弱的支撐,讓他在這無邊的雨幕和恐懼裡,不至於徹底垮掉。
雨越下越大,官道兩旁的樹林被風吹得“嗚嗚”作響,像是無數冤魂在哭泣。蕭琰抬頭望了望,遠處隱約有一處破敗的驛站,屋簷塌了一半,牆皮剝落,露出裡麵發黑的土坯,像是一張咧開的嘴,在雨幕中透著詭異。他實在走不動了,黑馬也快撐不住,隻能咬著牙,牽著馬朝驛站走去。
驛站的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時發出“吱呀”一聲脆響,像是要散架一般。屋裡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味,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腳印雜亂,顯然之前有人來過,卻沒留下任何生活痕跡。牆角堆著幾捆發黴的乾草,蕭琰把黑馬牽到乾草旁,讓它啃食,自己則走到屋子中央,找了塊相對乾燥的地方坐下。
他從行囊裡翻出半塊發硬的乾糧,咬了一口,乾澀得難以下咽。雨水順著屋頂的破洞往下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水窪裡,聲音在空曠的驛站裡格外清晰,像是在倒計時。蕭琰握緊桃木劍,警惕地盯著門口,總覺得那片雨幕裡,隨時會衝出一道黑影。
就在這時,黑馬突然發出一聲不安的嘶鳴,死死地盯著驛站的內間。蕭琰心裡一緊,順著黑馬的目光看去,內間的門簾破了個大洞,裡麵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他慢慢站起身,握著桃木劍,一步一步朝內間走去。
剛走到門簾前,一股濃烈的腐味撲麵而來,比外麵重了數倍。蕭琰屏住呼吸,用桃木劍挑開門簾,借著涼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他看到內間的地上,躺著一具早已腐爛的屍體。屍體穿著破爛的官服,和之前遇到的縣令邪祟的衣服有些相似,隻是顏色更淺,像是被雨水泡過太久。
屍體的臉已經腐爛得看不清模樣,隻剩下半邊顱骨,眼窩空洞地對著門口,像是在盯著蕭琰。他強忍著惡心,想要退出去,卻發現屍體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塊玉佩,玉佩的樣式和他懷裡的一模一樣,隻是顏色發黑,像是被血浸染過。
蕭琰心裡一驚,難道這具屍體,也和荒墳裡的邪祟有關?他剛想靠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有人翻動乾草的聲音。他猛地回頭,隻見驛站的門口,站著一道黑影,身形佝僂,看不清臉,手裡拿著一把破舊的油紙傘,傘麵上全是破洞,雨水順著破洞往下滴,在地上積成一小灘。
“你是誰?”蕭琰握緊桃木劍,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黑影沒有說話,隻是慢慢朝他走來,每走一步,地麵都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是踩在朽木上。走近了,蕭琰才看清,黑影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皮膚鬆弛得像是掛在骨頭上,眼睛渾濁得幾乎看不見瞳孔,正是之前在山坳小村莊裡遇到的王婆!
“王婆?你怎麼會在這裡?”蕭琰心裡充滿了疑惑,又帶著一絲警惕。王婆沒有回答,隻是盯著內間的屍體,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終於還是死了……當年他跟著知府,害死了縣令大人和那麼多村民,現在,終於遭到報應了。”
蕭琰心裡一震,“你認識這具屍體?他是誰?”王婆緩緩說道:“他是知府的貼身護衛,當年就是他,把瘟疫的源頭栽贓給縣令大人,還放火燒了縣令的家。後來知府怕他泄露秘密,就派人殺了他,扔在了這裡。我一直在找他,找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