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冰冷的眼神追隨著每一個官員,仿佛在審視待宰的羔羊。
無人敢交談,隻有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軍隊調動的沉重腳步聲和甲胄碰撞聲。
一位老臣因過度恐懼,腳下不穩,差點摔倒,身旁的同僚下意識想去扶,手伸到一半卻僵住,最終隻是看著他自己掙紮著站起,繼續低頭前行。
另一位官員的官袍上還沾著劉禦史的血點,他想用手去擦,卻越擦越暈開,如同一塊無法擺脫的烙印。
眾人走到宮門外,才敢微微抬頭,看著被陰雲徹底籠罩的天空,不約而同地生出同一個念頭:
京城的天,徹底變了。
太醫院院首柯以東見墨瀾序徹底把持了朝政,再想到自己無召不得回京的兒子,立馬去找皇帝。
他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太醫,而是一個被恐懼和愧疚吞噬的老人。
他匍匐在龍榻前,涕淚橫流,上演了一出“認罪贖罪”的戲碼。
“陛下!老臣罪該萬死!昔日被豬油蒙了心,與攝政王同流合汙……陛下仁德,饒臣一命,臣感激涕零!可如今……如今臣不能再瞞了!”
“楚王……楚王其心可誅啊陛下!他讓王妃為您診治,根本不是為了救您,而是為了更好地控製您!”
“老臣暗中查驗過藥渣……王妃她……她不僅在原先的毒上未儘全力清解,反而在近日的藥中,加重了一味‘相思子’的份量!此物微量可鎮痛,過量則……則傷及心脈,令人日漸衰弱!陛下,您不覺得近日精神越發不濟了嗎?”
藥氣彌漫,龍榻上的天子氣息奄奄,眼窩深陷,唯有眼神偶爾閃過一絲昔日的銳利。
皇帝病重虛弱,但心智未失。
他如同被困的衰老雄獅,對身邊所有人,包括救了他的楚王妃,都抱有最後的警惕。
他手中摩挲著一枚調兵虎符,這是他最後的底牌。
“楚王這是在慢性弑父!隻待時機成熟,便可順理成章登基!陛下,如今能救社稷於水火的,唯有在邊疆鎮守漠北的靖王墨境玄了!他手握重兵,請陛下速發密旨,召他回京勤王啊!”
皇帝渾濁的眼中精光一閃,他沒有完全相信,但猜忌的種子已深深種下。
在求生的本能和對權柄的執著下,他用儘最後力氣,寫下一道密詔,蓋上私印,交予心腹死士,命其不惜一切代價送往漠北邊境。
柯以東深夜密見皇帝的消息傳入墨瀾序的耳朵裡,他嘴角勾起殘酷的笑意。
“狼在外麵遊蕩,才難以捕捉。放進籠子裡,才能一網打儘。他‘奉詔’帶兵入京,便是謀逆。本王誅逆臣,清君側,名正言順。”
他不僅不阻止墨境玄回京,還將柯以東嚴加控製起來,以免柯以東出什麼意外,讓他們父子沒有相認的機會。
墨境玄接到了皇帝的密詔和京城眼線的急報。
他麵容冷峻,眼中野心與疑慮交織。
“清君側……好一麵大旗!”他麾下將領勸阻,“殿下,京城恐是龍潭虎穴!”
墨境玄豁然起身:“墨瀾序已掌控宮禁,再不動手,待他正式登基,我等皆為砧上魚肉!傳令,點齊鐵騎,即刻回京‘勤王’!”
墨境玄悄摸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清霞觀見蘇清言。
蘇清言一直被墨瀾序軟禁在道觀裡,外麵的消息一點也沒有傳入她的耳中,當她聽到墨境玄說了這一切後,寒氣自腳底竄起,震驚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