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百歲有餘,身為三朝帝師,五朝首輔,話語權不可謂不高。
何況這滿朝的文武百官,十成裡麵,有四成是北方籍的官員。
他是誰?他是北方士子人人崇拜的文曲星,是打破“南重北輕”格局的傳奇。
隻要他木正居還站在這裡一天,北方的官員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頂梁柱。
他的話,就是聖旨。
剩下的六成南方官員呢?
當年仁宗皇帝朱高熾想要遷都回南京,是他在朝堂上“全力支持”。
雖然他心裡清楚,朱高熾絕不可能成功,但他這番姿態,卻贏得了無數南方官員的好感。
他們覺得,這位北方的首輔,心裡是裝著他們南方人的。
更何況,為了平衡朝局,也為了培植自己的勢力,這幾十年來,他親手提拔了多少南方的才俊?
這六成南方官員裡,至少有四成,是受過他恩惠,或者乾脆就是他門生故吏的。
比如今天站出來的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金濂,哪個不是他一手簡拔上來的?
剩下的兩成,要麼是騎牆派,要麼是他看不上的。
但在今天這種八成官員都明確站隊的情況下,那兩成人,敢說一個“不”字嗎?
他們不敢。
所以,才有了眼前這堪稱恐怖的一幕。
這不是臨時的威逼,而是他木正居,用七十多年的時間,一點一點,編織起來的一張巨大無比的權力網絡。
這張網,籠罩了整個大明朝堂。
網的中心,就是他自己。
這些念頭,在木正居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朱祁鎮身上。
該給這孩子一個台階下了。
畢竟,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學生,也是大明的皇帝。
逼得太緊,兔子急了也咬人。
念及此,木正居微微向前躬了躬身,再次開口。
“陛下,臣等並非有意忤逆。”
“隻是君臣各有其職,陛下當以德服人,以仁治國。”
“若區區瓦剌都要禦駕親征,豈不讓太祖、太宗蒙羞?”
這番話,說得不卑不亢,卻又合情合理。
屬於是既給足了朱祁鎮麵子,又堅持了立場。
聞言,朱祁鎮眼神終於有了焦距。
他聽出了木正居話中的善意,心中五味雜陳。
今日一敗塗地,再爭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依太傅之見,當派何人,領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