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睜開眼,翻身下馬。
“走。”
他扔下這個字,轉身就走。
朱高燧緊跟在他身後。
兩人走出幾步,朱高煦突然停下。
“老三。”
“嗯?”
“咱輸了,從一開始咱們就輸了。”
他沒有再說話,大步離去。
身後,那跪倒的十萬大軍,依舊沒有人敢站起來。
直到木正居轉身,緩緩走回梓宮所在的馬車。
嘩啦——
前排士兵們這才敢站起身,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直視木正居的背影。
八百火龍駒騎士看著這一幕,全都傻了。
他們握著手中的火銃,隻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荒誕得像一場夢。
千夫長跳下馬,快步走到木正居身邊。
“木公!您……您剛才……”
他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木正居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
“繼續啟程。”
“是……是!”
千夫長愣了愣,立刻轉身下令。
“全軍聽令!護送梓宮,繼續前進!”
隊伍再次啟動。
那些剛才還劍拔弩張的三千營、五軍營士兵,此刻全都讓開了道路。
他們站在兩旁,一個個低著頭,目送著那八百火龍駒護送著梓宮,緩緩離去。
等到隊伍走遠,那些士兵才敢抬起頭。
“剛才……剛才那是木老首輔?”
“是啊,就是木老。”
“我見過他,十年前,他來九邊巡視,親自給我們發撫恤金。”
“我也見過,當時我爹戰死,是木公讓錦衣衛把那些貪官全殺了,還把銀子送到我家。”
“木公對咱們有恩啊。”
“誰說不是呢……”
士兵們竊竊私語,聲音越來越大。
遠處,朱高煦騎在馬上,聽著身後傳來的議論聲,臉色鐵青。
他猛地一夾馬腹,絕塵而去。
朱高燧緊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天幕的畫麵一轉,當漢王朱高煦與趙王朱高燧駛入京城時,迎接他們的,並非想象中明晃晃的刀斧手。
街道上人流如織,商販叫賣聲不絕於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可越是如此,朱高煦心中的煩躁便越是積鬱。
回到王府,屁股還沒坐熱,宮裡的旨意沒到,一份來自首輔府邸的請柬,卻先一步遞了進來。
燙金的帖子,字跡蒼勁有力。
“今夜酉時,老夫於府中備下薄酒,恭候二位王爺大駕。”
落款,木正居。
“他想乾什麼?”朱高燧捏著那張帖子,眉頭緊鎖,“這是鴻門宴?”
“鴻門宴?”朱高煦一把搶過帖子,看了一眼,隨即冷笑出聲,直接將帖子揉成一團,狠狠砸在地上。
“他敢!”
朱高煦胸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一個臣子,也敢給本王設宴?他配嗎!”
不過罵歸罵,朱高煦還是老老實實撿起地上的紙團,默默的舒展起來。
“二哥,如今的京師,是他的天下。我們……不得不防。”
“防?”
“老三!你怕了?”他赤紅著雙眼,“我們手裡還有兵!父皇留下的三千營和五軍營,隻要本王登高一呼……”
“然後呢?”朱高燧打斷了他。
“然後學著漠北那樣,再被他一個人,一句話,變成大型祭祀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