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正居說得情真意切,仿佛朱高煦和朱高燧真是深謀遠慮的忠臣。
朱高煦聽著聽著,眼睛越瞪越大。
他終於……明白了。
這老狐狸,是在給他、給趙王,也是在給新皇帝,找一個台階下!
一場足以血流成河的皇權之爭,被他這麼輕飄飄幾句話,就粉飾成了一場“藩王為國分憂,主動開疆拓土”的千古佳話!
這樣一來,他們兄弟倆不是被逼走的,而是“高風亮節”主動讓賢。
新皇帝也不是在猜忌兄弟,而是在“依依不舍”地送彆功臣。
裡子麵子,全都保全了!
朱高煦看著眼前這個半眯著眼睛,一臉“為你著想”的老人,一時間百感交集。
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他那顆被野心和不甘填滿的莽夫腦袋,此刻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他意識到,自己跟眼前這個老狐狸,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麵上。
自己還在想著怎麼掀桌子,人家已經把掀完桌子後,如何把碎片拚成一幅更宏偉的藍圖都想好了。
“啊……這個……那個……”
朱高煦的臉漲得通紅,那股驕傲的悍將之氣瞬間泄了,變得有些結結巴巴。
他撓了撓頭,終於順著木正居給的台階,往下走。
“從龍之功……是吧!對!從龍之功!”
他猛地一拍大腿,仿佛瞬間被點醒。
“本王……我!我自然是心向大胖……陛下的!我老朱家世代忠良,侄敬叔恭,父皇教誨言猶在耳!”
他站起身,挺起胸膛,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這純粹就是……就是看不得那幫蠻夷在我大明海疆之外囂張!對!就是為了輔佐天子,為我大明永鎮海疆!”
木正居看著他這副模樣,眼中笑意更濃。
他緩緩站起身,對著朱高煦,意味深長地拱了拱手。
木正居(大笑):漢王!
朱高煦(大笑):木公!
木正居:開國之君!
朱高煦(癲狂):木聖人!
朱高煦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那笑聲中,有如釋重負的輕鬆,有野心得以釋放的狂喜,也有對過去自己那般愚蠢的自嘲。
朱高燧站在一旁,看著狀若瘋魔的二哥,又看了看雲淡風輕的木正居,最終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跟這老狐狸打交道,實在是……太累心了。
笑聲漸歇。
朱高煦抹了把眼淚,重新坐下,這一次,他的態度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木公,這酒,本王敬你!”
朱高煦端起酒杯,臉上紅光滿麵,哪裡還有半點要造反的樣子。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片比大明還要遼闊的“無主之地”。
新洲!
那可是獨屬於他朱高煦的帝國!
在那裡,沒人管他是不是老二,沒人跟他爭什麼正統。
去了,就是太祖高皇帝那樣的開國之祖!
“殿下客氣。”
木正居笑眯眯地舉杯,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
“老臣不過是順勢而為,真正有大魄力的,還是二位殿下。”
他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敲擊著那張澳洲地圖。
“此事宜早不宜遲。新君初立,朝局不穩,正是二位殿下‘急流勇退’,率軍出海的最佳時機。”
“老臣會立刻安排工部,調撥最先進的寶船,配備最好的火器,再從戶部劃撥三年的糧草,以及各類工匠、醫師、儒生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