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象著即將到來的屠殺與功勳,臉上滿是貪婪與狂熱。
長街空曠,兩側的民房黑燈瞎火,一片死寂,仿佛城中百姓早已被嚇破了膽。
帶頭的騎兵已經衝到了長街中央,勝利似乎觸手可及。
然而,就在此時。
“噠噠噠噠噠噠——!”
一種誰也未曾聽過的,如同暴雨敲打芭蕉,又如同無數黃豆在鐵鍋中爆開的怪異聲響,驟然從長街兩側的屋頂響起!
那聲音並不響亮,卻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
衝在最前麵的數百名騎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身體就像被無形的巨手猛地一推,連人帶馬,身上爆開一團團血霧,瞬間栽倒在地。
後續的步卒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這股鋼鐵風暴迎麵掃中。
最前麵的幾排士兵,仿佛被割倒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鮮血與碎肉橫飛,慘叫聲、哀嚎聲、戰馬的悲鳴聲混雜在一起,瞬間將這條長街變成了人間煉獄。
“什麼東西?!”
“妖法!是沐瑤那個妖婦的妖法!”
後方的將領驚駭欲絕,他根本看不清敵人藏在哪裡,隻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精銳之師,在一種看不見的力量麵前,如同紙糊的一般脆弱。
五處製高點,五挺馬克沁重機槍在夜色中噴吐著死神的火舌,冰冷的子彈殼叮叮當當地落在瓦片上。
交織的火網覆蓋了整條長街,任何試圖衝鋒的活物,都會在瞬間被打成一灘爛肉。
“砰!”
“砰!”
間或響起的,是另一種清脆而沉悶的槍聲。
每一聲槍響,都必然會有一名試圖指揮或重整隊形的軍官,眉心或胸口爆開一朵血花,從馬上栽落。
那是藏在暗處的,五十名神槍手。
恐懼,如同瘟疫,在軍隊中瘋狂蔓延。
他們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撤!快撤!”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整個軍隊的士氣瞬間崩潰。
士兵們丟盔棄甲,哭喊著扭頭就跑,爭先恐後地想逃出這座修羅場。
然而,敞開的城門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瓶頸。
人擠人,人踩人,無數士兵在自相踐踏中死去。
長街兩側的民房裡,無數雙眼睛正透過門縫窗隙,驚恐地看著外麵發生的一切。
“他爹,那……那是什麼?天火嗎?”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男人死死捂住妻兒的嘴,雙眼瞪得溜圓,渾身都在顫抖。
他是個讀過幾年書的小商人,骨子裡對皇權充滿了敬畏。
昨天周文淵貼出皇榜時,他還在家裡咒罵沐瑤這個妖婦,覺得她必死無疑。
可現在,他看到了什麼?
數萬朝廷大軍,在那些“天火”麵前,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就被打得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而那些發出天火的人,自始至終,他連一個影子都沒看到。
這哪裡是凡人的戰爭?這是神仙打架!
他忽然想起了自由民主政府貼出的告示:凡加入者,分田地,廢奴籍,人人有飯吃。
他再看看外麵那些被隨意屠戮的“官軍”,一個念頭不可抑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這天,恐怕真的要變了。
……
另一邊,直撲京兆府的五萬大軍,也遭遇了詭異的抵抗。
府衙門前,空無一人。
朱紅色的兩扇大門緊閉,仿佛一座空城。
帶隊的龍驤衛指揮使李績心中警鈴大作,他揮手讓大軍停下,派出一隊人馬上前試探。
“撞門!”
十幾名壯漢扛著巨大的撞木,怒吼著衝向大門。
“轟!”
一聲巨響,大門卻紋絲不動。
就在此時,那兩扇緊閉的大門,卻“吱呀”一聲,自己向內打開了。
門內,依舊是空空如也的庭院,隻有寒風卷起幾片落葉。
李績的心沉到了穀底。事出反常必有妖!
“弓箭手準備!”他厲聲喝道。
然而,不等他的弓箭手搭箭上弦,從那洞開的大門之內,猛地衝出百十名手持“火銃”的士兵。
他們甚至沒有瞄準,對著門外密集的人群便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響起,衝在最前麵的數百名官軍應聲倒地,陣型頓時一片混亂。
“穩住!他們人少!衝進去,殺了他們!”李績目眥欲裂,拔出佩刀怒吼。
可他的話音未落,那五十名步槍兵身後,便傳出一聲雷鳴般的怒吼。
“禁軍!隨我殺!”
龐萬裡那魁梧如鐵塔般的身影,提著一柄開山大刀,第一個衝了出來。
在他身後,是兩千名身穿玄甲、殺氣騰騰的禁軍精銳!
他們是蕭逸塵留下的老底子,是大周最精銳的步卒!
這兩千人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地捅進了官軍混亂的陣型之中。
一邊是猝不及防、軍心動搖的“勤王之師”,一邊是養精蓄銳、裝備精良的禁軍銳士。
甫一接觸,高下立判。
龐萬裡的開山大刀上下翻飛,每一刀都必然帶走一條人命,他如同一頭人形凶獸,在敵陣中殺得七進七出。
禁軍將士緊隨其後,結成戰陣,一步步向前推進,所過之處,留下一地的屍體和哀嚎。
李績看著自己的軍隊在對方麵前兵敗如山倒,一顆心如墜冰窟。
就在他絕望之際,京兆府那高高的台階之上,一個身影緩緩走出。
她身穿一襲簡單的藍色布裙,未施粉黛,卻在火把的映照下,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臉上,沒有半分戰場的緊張與血腥,隻有一種俯瞰棋局的淡漠與平靜。
正是沐瑤。
她看著眼前潰敗的官軍,清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戰場。
“傳我議長令。”
“自由民主軍,全體出動。”
“攻入皇宮,瓦解腐朽,此戰,畢其功於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