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上去,就不攻了。”
陳慶之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死寂的湖麵,激起千層巨浪。
指揮所內,幾十名革命軍的高級將領,全都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們年輕的總司令。
不攻了?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總司令千裡迢ed迢趕來,就是為了告訴他們,放棄嗎?
“總司令!不可啊!”
“不攻娘子關,我們怎麼去晉州?難道就困死在這山裡嗎?”
“是啊!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將領們再次炸開了鍋,剛剛因為陳慶之到來而燃起的希望之火,眼看就要被這一盆冷水,徹底澆滅。
“都給我安靜!”沐淵亭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他雖然也不明白陳慶之的意圖,但他相信,自己的這位兄弟,絕不是一個會輕言放棄的人。
指揮所內,再次安靜下來。但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與不解。
陳慶之沒有解釋。
他隻是走到那副巨大的軍事地圖前,目光在上麵緩緩移動。
那上麵,山川、河流、城鎮、道路,縱橫交錯。代表著革命軍的紅色箭頭,被死死地卡在娘子的關前。而在它的四周,是代表著共和國軍隊的,密密麻麻的藍色標記。
從圖上看,這確實是一個死局。
“你們都覺得,我們被困死了,對嗎?”陳慶之忽然開口,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將領們麵麵相覷,無人敢答。但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你們覺得,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攻破眼前的娘子關?”陳慶之又問。
“難道不是嗎?”一名師長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是,也不是。”
陳慶之拿起一支紅色的鉛筆,卻沒有指向娘子關,而是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圈。
這個圈,將整個晉州,甚至包括周圍的幾個州,都囊括了進去。
“你們的眼睛,都隻盯著眼前這座關隘。”陳慶之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你們把它當成了唯一的門。所以,當這扇門打不開的時候,你們就絕望了。”
“可你們為什麼不想想,”他頓了頓,手中的鉛筆在地圖上重重一點,“既然門走不通,我們為什麼,不能自己,開一扇窗?”
開一扇窗?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他鉛筆所指的方向看去,大腦飛速運轉。
“沐瑤的坦克,確實厲害。她的馬克沁機槍,也確實是血肉磨坊。”陳慶之的聲音,在寂靜的指揮所內回蕩,“所以,她把重兵,都部署在了這些‘鐵王八’能派上用場的地方。比如淮水平原,比如劍門關和娘子關外的開闊地。”
“她以為,隻要堵死了這些路,就能把我們困死。”
“但她忘了一件事。”陳慶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這個天下,很大。大到她的坦克,永遠也開不到每一個角落。”
他手中的鉛筆,在地圖的北方,劃出了兩條淩厲的,指向晉州腹地的箭頭。
“這裡,和這裡。”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他們看到,那兩條箭頭,完美地繞開了所有地勢平坦的大路和重兵把守的關隘,如同兩條隱藏在陰影中的毒蛇,沿著崎嶇的山脈和密林,直插敵人的心臟。
第一條箭頭,指向了晉州北部的另一座雄關——雁門關。
“雁門關?”沐淵亭的瞳孔猛地一縮,“那裡同樣是天險,而且也有重兵把守!”
“沒錯。”陳慶之點頭,“但守衛雁門關的,是共和國的第十二集團軍,一支由地方部隊改編而來的二流部隊,戰鬥力遠不如娘子關的守軍。而且,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北方,防備著我們從草原南下。”
“我會派一支精銳,翻越太行山脈,從他們意想不到的側後方,對雁門關,發起奇襲!”
指揮所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翻越太行山脈?那可是綿延數百裡,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
這……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陳慶之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他的鉛筆,指向了第二條箭頭。
這條箭頭,更加大膽,更加瘋狂。
它從更北方的陽朔城方向,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如同一把回旋的利刃,直指晉州的腹心城市——晉中城。
“陽朔?”一名將領失聲叫道,“那裡是晉州北部的重鎮,城高池深,易守難攻!我們去打那裡,和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彆?”
“我們不打陽朔。”陳慶之搖了搖頭,眼神幽深,“我們繞過它。”
“我要一支部隊,像幽靈一樣,穿過陽朔城外的山區,不驚動任何人,直插晉中。晉中是整個晉州北部的交通樞紐和物資中轉站,防備空虛。一旦我們拿下晉中,就等於掐斷了晉州北部所有共和國軍隊的喉嚨!”
“屆時,娘子關和雁門關的守軍,糧草斷絕,後路被抄,必然軍心大亂。他們是救,還是不救?”
陳慶之看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如果他們分兵來救,那娘子關的防守,必然出現漏洞。如果他們不救,那我們就以晉中為根據地,將整個晉州北部,攪個天翻地覆!”
轟——!
一番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人心頭的迷霧。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法!
放棄在娘子關這塊硬骨頭上死磕,而是跳出敵人的預設戰場,從他最薄弱,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予致命一擊!
聲東擊西!暗渡陳倉!
這一刻,所有將領看著陳慶之的眼神,已經從崇拜,變成了狂熱的信仰。
在他們眼中,這位年輕的總司令,早已不是凡人,而是算無遺策,決勝千裡的軍神!
“我明白了……”沐淵亭喃喃自語,他看著地圖上那兩條淩厲的紅色箭頭,心中湧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震撼。
他終於明白,自己和陳慶之的差距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