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夯成的城池之上,沙土漫天,活像盤踞著一條土黃色的巨龍。
在看到定邊縣城的這一刻,所有人都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顛簸了這麼多天,渾身的骨架都要被晃零散了。
投宿客棧,洗了個澡,
一行人下樓吃飯的時候,沈悅齜牙咧嘴的吐槽道:“這兒的塵土也忒大了,把我蕩得跟土地爺似得,現在終於乾淨了。”
一群哄笑,“你是土地爺,那土地奶奶是誰呀?”
沈悅擺手,“彆鬨彆鬨,我還等著李司台給我介紹呢。”
李值雲笑道:“原本想著,咱們兵分兩路,叫你去瓦肆查訪。現在看來,還是算了,你還得為你將來的娘子守身如玉呢。”
沈悅雙目放光:“彆呀,彆呀,我去我去!像我這樣的好色之徒,再合適不過了!”
宋培在一旁悠悠說道:“真正的好色之徒,才不會說自己好色呢。沈副司就是嘴上沒溜兒,其實是個正人君子。”
沈悅誇張的敲了他一個腦瓜崩,“就你懂!就你懂!要是耽誤了我的好事兒,你得陪我仨媳婦!”
歡笑聲中,李值雲拍板定案:“明日這樣安排,劉指揮先行留在客棧。我,宋培,文小武,三人同行,前往瓦肆。沈悅,你選一兩個人,去烏池鹽場應聘個小工的差事。咱們今次就從末端入手,暗中摸排,免得過早驚動地方,打草驚蛇。”
沈悅咂著舌頭,“嘖嘖嘖,原來是叫我乾苦力去的……”
聽到安排差事,蘇芫生冒出腦袋,舉手示意:“師父,那我乾什麼?要不然,我跟您同去吧?”
李值雲稍加思索,隨即點了頭。帶著個十一歲小孩逛瓦肆,雖然有點顯眼,但不容易引起他人懷疑。
為什麼要去瓦肆呢,因為在臨行之前,曾對此案的女屍進行了第二次屍檢。
其指尖,有厚厚的老繭,便知此女擅琴箏。
又在其腰間,發現了一條串珠玉的紅繩。
此物,又叫腰鏈。它不僅是飾品,更有一個顯著的意頭——下海係紅繩,從良斷青絲。
以身事人者,為了保留最後一絲顏麵,甚至是最後一縷清白,往往會在腰間或腳腕係上紅繩,暗喻自己,未曾“一絲不掛”。
那麼女屍的身份,也基本可以確定為一個賣笑又賣身的藝伎了。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鹽車中,還被油鹽醃漬成那般模樣,那就需要沈悅潛入鹽場,暗中探查情況了。
轉天一早,沈悅等人就化身貧民,出發烏池。
而這廂呢,直等到上燈時分,李值雲一行才來到燈紅酒綠的瓦肆。
瓦肆,又叫瓦市。
除了勾欄以外,還包含了戲院,雜耍攤,相仆館,餐飲店,賭場等地方,屬於當地的娛樂場所。
步入勾欄,便可見人頭攢動,蝶浪蜂狂……
蘇芫生睜大了眼睛,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宋培和文小武則分散在兩側,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有女子倚門賣笑,朝著過路的客官揮舞帕子。帕子抖動,酥山也跟著抖動,硬是把小孩看餓了……
“師父,我怎麼突然想吃奶呢?”
李值雲掩唇大笑,揉了揉蘇芫生的腦瓜。看來美麗的事物,任誰都愛多看一眼。
幾人一邊走,一邊留意著每家店的招牌。
當看到了一家匾額為“流水居”的地方時,李值雲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