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紙人聽到“妖”字,迷茫地歪了歪腦袋。
崇禎也不與這懵懂造物計較。
既然它已生出此等異變,再將其送回【百相千機剪】中格式化,未免有些浪費。
於是取過一張乾淨宣紙,裁成適中大小,遞到小紙人手中,表示以後用單獨紙頁記錄聲紋。
小紙人似乎理解了這個安排,短暫地透出股歡快意味。
這份開心僅持續了一瞬,它又變得蔫頭耷腦,小手不由自主地扒拉頭頂那的豁口,仿佛在為自己的殘缺而耿耿於懷。
崇禎覺得有趣,隨手從剩餘的黃色符紙上,精準地撕出半圓紙片,形態恰似一頂微縮的現代安全帽。
旋即按在小紙人頭頂,恰好覆蓋豁口。
小紙人整個僵住。
如果它有嘴巴,此刻定會發出一聲驚奇的“咦?”
緊接著,它在原地快活地轉了好幾個圈,紙片腳丫一蹦一蹦的。
“行了。”
崇禎淡淡開口:
“去做事。”
小紙人——現在該叫它“小帽人”了——立刻停止歡慶,將宣紙卷成細長的紙卷,扛扁擔似的扛在小小的肩上。
朝崇禎笨拙鞠了一躬,這才邁著雀躍的步子,“哧溜”一下滑入地磚縫隙。
崇禎微微搖頭。
這點靈光,距離開啟靈智、真正成為妖族,還差著十萬八千裡。
‘由它去吧。’
左右不過一枚閒子,順其自然便是。
崇禎收斂心神,不再理會外物,沉入《辰星歸藏太和長生訣》的運轉之中。
另一邊,小帽人得了新頭飾,走起路來自帶六親不認的架勢。
它沿地道前行,但凡遇到列隊而行的其他紙人,就刻意放慢腳步,昂起戴帽的腦袋,似乎在等待同族的反應。
可惜,這些紙人隻知執行指令,對鶴立雞群的同僚視若無睹。
小帽人無奈地擺了擺手,仿佛在說“真沒勁”。
按照冥冥中崇禎心念賦予的指引,它在新挖出的地道網絡中七拐八繞,來到一處新的目標府邸。
正是英國公張維賢的府邸。
小帽人把腦袋貼於土壁,感受來自上方的細微震動。
約莫兩三個時辰過去,上方才傳來腳步與對話聲。
原來,英國公張維賢與其子張之極未在靜室,而是選擇莊重肅穆的祠堂閉門修行。
堂內燭火長明,香煙嫋嫋
列祖列宗的牌位默然肅立,已然注視這對嘗試踏入仙途的父子,整整一天一夜。
先是張之極帶著關切的聲音響起:
“爹您怎麼了?有何不適?”
緊接著,便是英國公張維賢蒼老疲憊的回應:
“無妨。隻是……為父年老氣衰,按照陛下所授功法凝神許久,全無所獲。”
他頓了頓,反問道:
“你修煉得如何了?”
張之極的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振奮:
“回父親,兒子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一些不同。丹田之內,時而有溫熱之感流轉。細微難察,應是氣感無疑。隻是若要真正完成引氣入體,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沉默片刻。
張維賢的聲音透著種曆經世事的淡然:
“之極,為父氣血已衰,恐怕沒有多少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