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瑤拚命往碼頭深處鑽,在堆積如山的木箱和鐵桶間穿梭。身後的腳步聲跟的很緊,漁民咒罵聲和鋼管拖拽在地上的刺耳聲緊追不舍。
冷風混著魚腥和機油味灌進喉嚨,像刀子一樣割著氣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
她攥緊了兜裡那個油膩的塑料袋,裡麵是剛才混亂中順手牽羊的船費。另一隻手緊貼著玉佩,此刻正毫無征兆地再次發燙,像是在警告著什麼。
她心頭一震,來不及細想這預示著什麼,前方岔路口突然亮起幾道搖晃的手電筒光束,隱約還有人聲傳來!
她緊急刹停,心想自己也太倒黴了,就追她一個人至於這麼多人嗎!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路瑤瑤想也不想,迅速轉身撲向旁邊一條更狹窄、堆滿垃圾的黑暗縫隙。可就在她轉身的刹那,腳下猛地被一具溫熱的東西絆住!
“唔!”她驚呼一聲,重心全失,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摔去。預想中撞擊硬地的疼痛卻並未傳來,她摔在了一個帶著濃重血腥氣的人身上。
這個聲音立刻吸引了那些漁民,手電光柱立刻掃了過來!
路瑤瑤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就要爬起來繼續跑。但身下那人卻動了!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緊緊箍住了她的腰,將她死死按在原地,兩人一起蜷縮進更深的陰影裡。
“彆動!彆出聲!”屬於男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氣息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路瑤瑤僵住了。手電光在他們藏身的垃圾堆邊緣來回掃射,那些漁民的腳步聲近在咫尺。
“媽的,跑哪去了?”
“分頭找!肯定就在這附近!”
“老大,前麵怎麼這麼多人?”
“不管他們,先找到這個大陸妹!”
腳步聲分散開,有人甚至用鋼管捅了捅不遠處的廢料堆。路瑤瑤能感覺到捂住她嘴的手收得更緊,身下那人身體肌肉也繃得像石頭,連呼吸都屏住了。濃烈的血腥味和他身上一種奇怪的硝煙味混合在一起,衝入她的鼻腔。
就在這時,玉佩開始發燙,一堆畫麵一股腦猛地撞進路瑤瑤的腦海中:
黑暗的巷道,這個男人拉著她在奔跑,背後是幾個持刀的黑影。他踉蹌了一下,一把砍刀帶著寒光劈下,狠狠砍在他的後背!鮮血瞬間浸透衣衫。他一把把她推開,一個人攔住了那群人,但他太虛弱了,沒幾招便被撲倒在地,更多的刀影落下……畫麵最後,是他渙散的瞳孔,倒映著香江冰冷的霓虹。
他救了她!
他會死!就在不久之後!
慘烈的畫麵讓路瑤瑤打了個寒顫。幾乎是同時,她感覺到掌心下,男人心臟異常急促,捂著她嘴巴的手掌冷冰冰的,傳來粘膩濕滑的觸感。
看來這人和她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
追兵的腳步聲稍微遠了些,但並未離開。
捂住她嘴的手微微鬆了些力道,但依舊帶著警告。男人低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審視和警惕:“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跑?”
路瑤瑤心臟狂跳,腦子飛快轉動。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細,但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也正被追殺?她可以相信他嗎?
不論如何,預示的畫麵中他也算是救了她,而且……她看到了他即將到來的死亡。
“他、他們搶錢……追我……”路瑤瑤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驚恐、更無助,帶著哭腔,半真半假地解釋,同時悄悄將握著玉佩的手挪開。
即使知道他目前不會傷害她,她也不能讓他發現玉佩的異常。
男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假。遠處,漁民們的叫罵聲又近了。
“不想死就跟我來。”他忽然低聲說,鬆開了箍住她的手,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因為牽動傷口而悶哼一聲,險些再次摔倒。
路瑤瑤下意識地反手扶住了他。入手處一片濕黏,果然是血!觸碰到他手臂的瞬間,玉佩再次微微發熱,那死亡的畫麵一閃而過,更加清晰。
不能讓他死!至少現在不能!他看起來不像普通人,她人生地不熟,預言裡他能救她,那就不算是窮凶惡極的亡命徒,如果能互相利用,擺脫眼前的困境是最好的!
“你受傷了!”她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我知道有個地方,暫時能躲!”她指的是預言畫麵中,他們逃亡路線上會經過的那個廢棄木板房。
男人銳利的目光在黑暗中緊緊鎖住她,權衡利弊。
最終,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疑慮。“帶路!”他咬牙吐出兩個字。
路瑤瑤不再猶豫,攙扶住這個男人,憑借剛剛預言中的記憶,踉踉蹌蹌地躲進了那個散發黴味的破屋。
剛用幾塊破爛木板勉強擋住入口,外麵就傳來了漁民跑過的雜亂腳步聲和不堪入耳的咒罵。
兩人緊貼著冰冷的牆壁,屏住呼吸,直到聲音徹底遠去。
破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隻剩下彼此壓抑不住的喘息聲。黑暗中,路瑤瑤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挺拔而緊繃的輪廓。
“謝謝。”男人啞聲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叫阿傑。你呢?”
“瑤瑤。”路瑤瑤報出名字,和他一樣,隱去了姓氏。在這亡命之境,真實姓名是最無用的奢侈品,也潛藏著不必要的風險。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探究對方底細的意圖。阿傑的目光很快投向木板房另一端那扇破損的窗戶,窗外連著一條狹窄的小徑,旁邊是半人高的茂密水草,那就是最後她在玉佩的畫麵裡是誤打誤撞找到的路。
路瑤瑤也看到了。
一個強烈的念頭湧現:現在就走!立刻離開!
趁著追兵剛過,趁著天還沒完全亮,趁著身邊這個渾身是血、來曆不明的男人還能自己行動。
她兜裡有錢,有玉佩指引,獨自一人目標更小,或許更容易逃脫。跟著他,隻會被牽連進更未知的危險,甚至如預言般目睹他的死亡……
內心的恐懼和自保的念頭像野草般瘋長。她扶著牆壁的手指微微蜷縮,腳尖無意識地轉向窗口的方向,呼吸因為內心的掙紮而變得更加急促。
走吧,路瑤瑤,你自身難保,憑什麼管彆人的死活?娘要你活下去,不是讓你為一個陌生人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