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細想,龍爺已經恢複了洪亮的嗓音,對著周圍揚聲道,既是說給她聽,也是說給所有豎著耳朵的街坊聽:
“阿力!”
一個穿著黑色夾克、身形消瘦的年輕男子應聲出列。
他看起來二十多歲,相貌普通,屬於丟進人海就找不出來的那種,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沉靜銳利,掃視周遭時,帶著一種本能的審視。
居然不是那種匪氣的感覺。
他走到路瑤瑤麵前,微微躬身,動作乾脆利落,聲音不高卻清晰沉穩:
“路大師,龍爺吩咐,以後我負責您的安全和日常雜事。我叫阿力。”
路瑤瑤抬眼看了看龍爺,對方眼神恭恭敬敬,全是讓她安心接受的意思。
她心裡明白,這既是保護,或許也帶著一點點監視的意味,但眼下,她確實需要這樣一個能鎮住場子,也能應付突發狀況的人。她沒有推辭,點了點頭:“辛苦了。”
龍爺一行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引擎聲遠去,留下如同一個背景板的阿力。
有他在,那些原本還帶著幾分看熱鬨意味的街坊們,頓時收斂了許多。
本想簡單的了解了一下阿力,結果這人三杆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路瑤瑤隻能放棄,準備開攤。
阿力則站在她側後方三步遠的地方,雙手自然下垂,看似隨意,但挺拔的身姿和偶爾掃過人群的銳利眼神,一站一坐,形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攤子剛擺好不久,還沒開張,人群便出現了一陣騷動。
看熱鬨的人們自動向兩側分開,讓出了一條通道。
通道儘頭,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上次那個沒算成乾瘦阿伯。他依舊拄著那根磨得光滑的舊拐杖,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
他這一出現,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之前還嗡嗡作響的議論聲驟然低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閒言碎語。
街坊鄰居們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有毫不掩飾的鄙夷,有下意識的厭惡,更多人則是像躲避瘟疫一樣,紛紛向後又退了幾步,與他拉開更遠的距離,生怕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竊竊私語聲在角落裡低低蔓延:
“嘖,這老瘟神又來了……”
“快離遠點,真是晦氣!”
“這瘟神陳他還有臉來找仙姑?上次不是沒算成嗎?”
“聽說他……”
阿力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異常的氛圍,他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身體微微前傾,形成了一個更清晰的保護姿態,隔在了路瑤瑤與阿伯之間,眼神帶著詢問看向路瑤瑤。
路瑤瑤的心也提了起來,砰砰直跳。
這陣勢,這氣氛,都明確地告訴她,這位陳伯絕不簡單。
他顯然已經習慣這種待遇,麵不改色的坐下,然後先說了問題:“路仙姑,我想問問,在我有生之年,還有沒有可能……了卻遺憾?”
有生之年,了卻遺憾。
這八個字看似簡單,可這問題範圍也太廣了,遺憾可以是任何事,親情、愛情、錢財、未竟之誌……她根本無從憑借這模糊的問題去捕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