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來幫你爸爸的，不是壞人……」衛霄舉棋不定的樣子，讓看到希望的魯尚軍好言好語勸說了許久，才裝作終於被魯尚軍說動一般，開口道：「爸爸和慧姨那天晚上好像……應該是出去過。」衛霄垂下眼簾，說得吞吞吐吐，一副無法肯定的模樣。
「真的？什麼時候？」
「我怎麼不知道？」
魯尚軍和小鐘聞言同時扭頭盯著衛霄，疾聲追問道。
衛霄抬起纏著紗布的臉，仰視著小鐘等人道：「什麼時候不記得了，好像是半夜裡，我一覺睡醒過來的時候。那時候天很黑了，不過，晚上的醫生還沒有來過。」
聞君耀突然昏迷，對於那晚的事情，警察小劉、小鐘都詢問過他，衛霄也知無不言，能說的都說了。但慧蓮、聞君耀去四樓的事，衛霄沒有說。因為他要是說了聞君耀他們去樓下的事，就必須得回答，他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病人，為什麼知道聞君耀、慧蓮到什麼地方去，他尾隨跟蹤的事就會暴露。
當然，他可以不提慧蓮他們去哪裡，隻說看到兩人出過病房。但這也不保險，會讓本就疑心他的警察，對他更警惕。比如，他們會奇怪，他看到了聞君耀兩人離開，作為看護和監視人員的小鐘為什麼一點都沒察覺？說他運氣好，所以發現了彆人沒有看到的線索？警察不會認同，要是運氣好，才五歲的年紀，會經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嗎？俞江醫院的殺人事件、新峰大廈的地震、沈家的滅門案，明麵上這些就夠警察嘀咕的了。之所以田國慶等人不懷疑，是因為他人設經營的還不錯，在這些警察眼裡，他是個非常倒黴的乖孩子，有點小聰明卻並不狡黠。
最後一點是，衛霄心裡總覺得誤入鬼域的那場風波裡，有些線索被自己忽略了。其實要不是聞君耀、慧蓮出事，剛逃出詭異空間的他是可以慢慢琢磨出來的，但因為警察通知聞家人聞君耀昏睡不醒的消息，導致大家都來他的病房探病，加上孔知心的吵鬨和胡攪蠻纏，那一星半點的靈感，早被吹沒了。
現在之所以說出來，一來，這個案子再查下去對他不利，隻怕會查出他身藏奇異之處，比方說，寫的經書能驅除蠱蟲啦、他念經對鬼怪有抑製作用啦、他的血還能克製方美玉這類的邪物啦，等等。在這個佛教、道教、各類宗教、甚至鬼物盛行的世界，衛霄不敢冒一丁點的險。
二來，過了那麼多天，在魯尚軍反複的提醒和恐嚇下才說，比較附和小孩子丟三落四，懵懂無知的脾性，畢竟，他這麼小，對什麼是關鍵線索不明白也情有可原。彆人問才說，在他人眼裡才是孩子正常的表現。再者，田國慶問過小鐘當夜的事情之後，小劉對他旁敲側擊的時候，並沒提過他有沒有看到慧蓮他們出去的問題。他們相信小鐘的警覺性，或許覺得小鐘沒察覺，他一個需要養病的小孩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而懵懵懂懂的他，自然不可能主動提供有價值的線索的。
還有，他也不怕聞君耀和慧蓮的那點事被翻出來。慧蓮、聞君耀當初在廁所裡商量什麼，衛霄不知道。但田國慶、魯尚軍他們頂多也就翻出聞君耀、慧蓮是同父異母的事情，再多，可能也翻不出什麼名堂了。而慧蓮、聞君耀的關係，可能已經不是秘密了。至少，田國慶、小劉通過孔知心的話查一下，極可能查出慧蓮的身世。
衛霄心道，如果警察能查出聞君耀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反而對他有利。這件事似乎和他有些關係，若不然，當時也不會一再提起他的名字了。到底是什麼事呢？
「晚上的醫生還沒有來過，是什麼意思？」魯尚軍的眉心不由自主的緊鎖，微微側臉瞥向身畔的小鐘。
小鐘挑眉道：「我想，他指的是每天晚上來查房的護士吧？」小鐘一邊說著，邊用眼神衝衛霄示意，試問自己說的對不對。
魯尚軍見衛霄點頭，立刻追問道：「他們是一起出去的嗎？我說的是你爸爸，和那個阿姨。」
「好像是，反正有兩個出去的聲音。」衛霄用纏著紗布的指頭衝床尾，聞君耀躺著的病床指了指。「爸爸的床上沒人。」
「你是說，那天晚上你看見你爸爸的床上沒人？」小鐘板著臉插口，有些責備地問道：「天傲，你怎麼沒有和我們提過這事兒？」
衛霄很自然地瞅著小鐘，眼中儘是不懂一直喜歡自己的小鐘為什麼突然翻臉的委屈表情。「沒有人問過我啊？我後來睡著了，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夢到爸爸和慧姨出去了，其實不是真的，我隻是在做夢。」
「你覺得自己在做夢？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啊？」魯尚軍狐疑道。
衛霄扭過被紗布纏得看不出模樣的臉，回道：「小鐘叔叔說的啊，他說那天爸爸和慧姨沒有出去過，那我肯定是在做夢了。」
聽衛霄這麼解釋，小鐘差點被氣暈了，他到底年紀小，心裡有些生氣，可知道孩子不是故意的，不能怪孩子。怕自己的臭臉嚇到對方，隻能吐了口氣緩了緩神色，但仍不由自主地質問道：「那你現在怎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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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霄奇怪地瞥了眼小鐘道：「那個叔叔不是問有什麼怪事嗎？我就記起這件怪事了。」
魯尚軍與元稹對視了幾眼，肯定衛霄之所以會說出這件事，一是被他們嚇唬了一下，不敢不說。二是對小孩子而言，可不是件怪事嗎？自己明明看見有人出去過，可大人偏說沒有，孩子隻怕都被弄糊塗了。孩子的眼睛很乾淨，魯尚軍認為他沒有說謊，至於，對方是做夢，還是真的看到了，要查過才知道。然而，在滿是疑團的當下，這也算是條重要的線索和突破了。
想到這裡，魯尚向小鐘提問：「那麼，那天晚上來查房的護士來過沒有？什麼時候來的？」
「過去那麼多天，有點記不清了。」小鐘伸手止住魯尚軍要脫口而出的駁斥，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瞪大眼右手朝左掌捶了下道：「我想起來了，應該是十二點左右的時候來的。因為隔天，聞君耀先生他們叫不醒，隊長他們問過我這個事。我說晚上聞先生他們沒有起過夜，也沒有出房門。護士什麼時候來的，我沒看鐘，但她們一般都是十二點前後，正好到這個房間，有好幾次我都看過時間的，要不是十一點五十分、五十五分、五十七分什麼的，要不就是十二點零五分、零八分、最晚的一次是十二點十分。」
魯尚軍垂眸不知思索著什麼，小鐘補充道：「護士檢查完離開後，我就關了燈躺在躺椅上打盹，雖然迷迷糊糊的，但沒有完全睡著，房間裡的人起沒起來，我都知道。」
「也就是說，護士檢查來病房檢查的時候，他們都在？而且，後來也沒有離開過房間？」魯尚軍直視著小鐘道。
「對。」
魯尚軍不自覺地雙臂環胸，視線在衛霄與小鐘之間流轉。「天傲說，聞先生和慧蓮女士出去過，而且很可能是半夜一起出去的。而護士查房的時候，你看到他們兩人已經回來躺在床上了。」
「不，我沒看到他們出過病房，他們一直在床上睡覺，沒起來過。我不可能看錯的！」小鐘依舊堅持著自己的說法。
「我沒有說你說謊，或是沒儘到一個警察的職責。」魯尚軍凝視著一臉固執的小鐘，緩和著語氣道：「世界沒有我們想象的簡單，有可能你被什麼蒙蔽了呢？沈家的案子你怎麼說？查到現在你們查到什麼呐？他們說的蠱蟲你相信嗎？你剛才看了證件，應該知道我是特殊部門的，領導派我來這裡，就該明白事情不簡單。有時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沒見過的也不一定就沒有發生過，世上還有許許多多我們無法解釋的問題。」魯尚軍之所以對小鐘說那麼多，是因為他還用得著小
鐘，不能讓小鐘賭氣而忽略了各種細節。
「好了。我們接著剛才的。」魯尚軍接著說道：「要是真像天傲說的，聞先生他們出去過，那麼這段時間到底有多久呢？太長了，不對。因為天傲說，他們出去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是半夜。而護士查房，是午夜十二點左右。小鐘同誌說，護士檢查的時候，聞先生和慧蓮女士已經回來了。時間也不會太短，要是馬上就回來，可能會驚醒沒有睡熟的天傲小朋友，他也不會覺得是自己在做夢了。」
小鐘和元稹都在一旁聽著魯尚軍的分析，似乎都在思索著什麼沒人打斷魯尚軍的話頭。
「眼下的問題是，聞先生、慧蓮女士為什麼要一起出去？慧蓮女士如果想去廁所，這裡離廁所也不遠，沒必要把聞先生叫起來陪她去。沈惠茹女士剛身故，聞先生總要避嫌的……」
「如果慧蓮女士和聞先生說話，我會聽到的。」小鐘插嘴道。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魯尚軍環顧著眼前注視著他的三人道：「他們為什麼要一起出去，並且選擇在半夜裡？他們去了哪裡？去乾什麼？和他們的昏睡不醒究竟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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