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寧連忙起身行禮,聲音軟軟的:“青山兄長安好。”
“陸姑娘安好。”陳青山這輩子淨跟藥材打交道,少見這樣嬌俏的姑娘,說話都不自覺放輕了語氣,又想起什麼,眼睛一亮,
“我在臨江府開了家藥鋪,叫‘本草堂’,鋪子裡不少罕見的草藥,姑娘若是感興趣,改日我帶你去瞧瞧?”
“不敢當,我隻是粗略懂些藥膳,算不得懂藥理。”江晚寧連忙擺手,語氣帶著幾分謙遜。
“藥膳也是學問!”陳青山一說起藥理就停不住話頭,拉著她絮絮叨叨,“我先前琢磨著用山藥茯苓做糕,總覺得少了點清甜味,姑娘若是有心得,咱們倒能聊聊……”
安沐辰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插了句嘴:“沒成想兄長竟棄文從醫了?從前你不是說要考功名嗎?”
陳青山摸了摸後腦勺,笑得坦然:“當官要拘著性子,我這脾氣實在不合適。再說青川、青海那兩個小子,讀書比我上心,讓他們走仕途更合適。”
“他啊,當初說要開藥鋪,我還以為他三分鐘熱度,沒成想竟堅持了這麼久。”陳先生端起茶盞抿了口,眼底滿是欣慰,“不過人這一輩子能做自己喜歡的事,也算一件幸事。”
江晚寧坐在一旁,看著陳家父子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模樣,心裡暖融融的——這樣的家庭氛圍,像冬日裡的暖陽,讓她忍不住想起那些早已遠去的溫馨時光。
“都彆站著了,快吃菜!”陳夫人說著,拿起公筷夾了塊清蒸鱸魚,放進江晚寧碗裡,“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魚肉嫩,刺也少,涼了就腥了。”
安沐辰見狀,故意皺起眉,一臉委屈:“師母,您也太偏心了!我來了這麼多次,您都沒給我夾過魚。”
“你少裝模作樣!”陳夫人瞪了他一眼,卻還是夾了塊魚放進他碗裡,“你從前在這兒,哪次不是把魚肚子都吃了?雪兒第一次來,讓著點她怎麼了?”
江晚寧嘗了口鱸魚,瑩白的魚肉浸在清淺的湯汁裡,帶著淡淡的薑香,入口即化。
她眼睛亮了亮,連忙朝陳夫人道謝:“師母的手藝真好,比外麵酒樓做的還好吃。”
這話讓陳夫人笑得眼角都起了細紋,又接連給她夾了好幾樣菜,直到江晚寧的碗堆得像座小山,才肯罷休。滿桌的歡聲笑語裡,江晚寧竟忘了京中的那些糾葛,隻覺得這頓飯吃得比任何時候都香甜。
用過晚飯,江晚寧陪著陳夫人在花園裡散步。月光像撒了層碎銀,落在梔子花叢裡,蟲鳴聲斷斷續續,晚風裹著花香拂過臉頰。陳夫人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聊家常,從院裡的花該怎麼澆,到臨江府的集市哪天最熱鬨,句句都透著親近。
江晚寧靜靜聽著,偶爾應上一兩句,心裡的暖意像浸了溫水的棉花,越漲越滿。
送陳夫人回主院後,江晚寧才慢悠悠往自己的院子走。剛轉過回廊,便見一抹墨色身影倚在院門邊——安沐辰手裡端著個白瓷茶盞,茶盞裡冒著淡淡的熱氣。
“你怎麼過來了?”江晚寧停下腳步,有些詫異。
安沐辰直起身,將茶盞遞到她麵前,指尖還殘留著茶盞的溫度:“看你晚飯吃了不少,怕你撐著不舒服,特意讓廚房煮了陳皮山楂水。”
江晚寧接過茶盞,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又慌忙縮了回去,耳尖泛著紅:“多謝你,我陪師母在花園溜達了一會兒,現在好多了。”
身後的春桃湊過來,捂著嘴偷笑:“還是安世子心細,連姑娘吃多了都記著,比我這個貼身丫鬟還周到。”
“春桃!”江晚寧輕拍了下她的胳膊,嗔怪道,“不許胡說。”
春桃吐了吐舌頭,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我去給姑娘拿件披風,夜裡風涼。”說著,便提著裙擺跑開了,隻留下兩人站在月光下。
院門邊的海棠花還在落瓣,一片粉白的花瓣落在江晚寧的發間。安沐辰抬手,指尖輕輕替她拂去,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了什麼:“你若是住得不習慣,或是缺了什麼,儘管跟我說,彆客氣。”
江晚寧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輕輕點頭,聲音比月色還軟:“這裡很好,我很喜歡。真的謝謝你。”
明月高懸在墨色的夜空裡,清輝灑在兩人身上。安沐辰望著江晚寧泛紅的耳尖,望著她唇邊淺淺的笑意,隻覺得這夜裡的風都變得溫柔起來。
兩人並肩站在院門邊,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悄悄交疊在青石板上,像一對悄然依偎的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