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您醒了!”清風驚喜地站起身,連忙端過一旁溫著的藥,“快把藥喝了吧。”
裴忌卻偏過頭,避開了藥碗,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查得怎麼樣了?有線索嗎?”
清風臉上的喜色淡了下去,他遲疑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說:“兄弟們見表小姐的屍身散了,想著先拚湊起來,再重新安葬……可天機堂的一個兄弟懂些仵作的門道,看了之後,說……說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裴忌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掙紮著要坐起身,“哪裡不對勁?你仔細說。”
“那兄弟說,活人被大火燒死,肌肉受熱會劇烈收縮,手腳必然是蜷縮的,像攥著拳頭似的,行話叫‘鬥拳狀’。”
清風的聲音壓得很低,“可表小姐那具屍身……手指隻是微微攣縮,關節都是鬆的,一點也不蜷。後來我們找了京都府的仵作來,仵作還查了屍身的口鼻——裡麵乾乾淨淨的,連一點煙灰炭末都沒有。”
裴忌的呼吸猛地一滯。
“仵作說,”清風硬著頭皮繼續,“要麼,表小姐和春桃在起火前就已經沒了氣;要麼……要麼那兩具焦屍,根本就不是表小姐和春桃!”
轟的一聲,裴忌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是晚寧?那晚寧呢?她沒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裴忌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燙。可裴忌轉念又一想,有能力把兩具屍體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進裴府,再一把火燒了偽裝成意外,還能讓所有人都信以為真……這京城裡,除了裴家的人,還能有誰?
是柳氏?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可隨即又搖了搖頭——柳氏若想殺晚寧,有的是辦法,沒必要大費周章地把人帶走。
那剩下的……裴忌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清風。”裴忌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屬下在。”
“去查,”裴忌的眼底閃過一絲光,“從沈祈風在裴家出事那日起,到起火前,母親身邊的人——尤其是劉嬤嬤,她們見了誰,做了什麼,哪怕是給外麵送了一封信,都要一五一十地查出來!”
“是!”清風立刻領命,轉身就要走。
“等等。”裴忌叫住他,補充道,“再去查京都府最近半個月的戶籍登記。”裴忌心想沒有戶籍和路引她們根本就出不了京!
清風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屬下明白!”
等清風走後,裴忌靠在軟枕上,指尖輕輕摩挲著錦被上的花紋。心口又疼又暖——疼的是這些日子的煎熬,暖的是晚寧可能還活著。
天剛擦黑時,清風就回來了。他站在床邊,手裡攥著一張紙,臉色複雜,欲言又止。
“查到了?”裴忌抬眼看他。
“是。”清風走上前,把紙遞過去,“劉嬤嬤在起火前三天,讓她兒子托關係見了京都府的人,辦了一張外地的戶籍——名字叫陸雪。這個陸雪最後消失在江南一帶,剩下的兄弟們還在繼續查。”
“還有,天機堂的人查到,起火前兩天,京郊的義莊丟了兩具女屍,一具十六七歲,一具二十出頭,身形跟表小姐和春桃差不多,義莊的人已經報了官,隻是京都府壓下來了。”
陸雪…...
裴忌捏著那張戶籍紙,指腹微微發顫。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印證,他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胸口發疼,眼淚都快逼出來。
清風急忙上前給裴忌順氣,卻見裴忌抬起頭,眼底雖有紅血絲,嘴角卻勾起一抹極淡的笑,隻是那笑裡摻著酸意,聲音也帶著點啞:“好啊……做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