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諦凝望著飛雲遠去的身影,隻見那襲白衣在暮色中化作一道流光,宛如驚鴻掠影般消失在蒼茫天際。
他指尖不自覺地收緊,攥皺了袖口的雲紋錦緞,隨即身形一晃,如離弦之箭刺破凝滯的空氣,玄色衣袂在疾風中獵獵作響,朝著飛雲示意的方位疾馳而去。
“他們走了!”
人群中突然炸開一聲尖利的叫喊。
那聲音像鈍刀劃破綢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在人群中蕩開漣漪。
喊話的瘦高男子瞪圓了眼睛,枯枝般的手指還懸在半空,仿佛要抓住已然消散的殘影。
“那個人...”一個裹著赭色頭巾的女子突然捂住嘴,渾濁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窩裡劇烈顫動,“我似乎在炎城見過!”
她粗糙的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褪色的香囊,那裡麵還裝著去年祈福時求來的平安符。
圍觀的人群頓時像沸水般翻湧起來。
有個穿著靛藍短打的青年猛拍大腿:“是雙星之子!他右眼底下那顆淚痣,和告示上畫的一模一樣!”
他袖口沾著的朱砂顏料還在反光,顯然剛從城樓張貼告示處擠過來。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
賣糖人的老翁手一抖,剛捏好的鳳凰糖稀“啪”地碎在青石板上。
“南山炎城的...未來城主?”
他佝僂的背脊突然僵直,混濁的瞳孔裡映著遠處尚未消散的煙塵,“怎麼會和魔族妖人...”
後半截話卡在喉頭,化作一聲帶著鐵鏽味的歎息。
人群突然詭異地安靜下來。
“諸位都看清了。”
一個陰冷的聲音突然刺破寂靜。
青衫書生搖著折扇從茶肆踱出,扇麵上“明鏡高懸”四個字在夕照中泛著血光,“
這位少城主今日與魔族密謀,怕是...”
他故意拖長的尾音像毒蛇信子舔過每個人的耳膜。
霎時間謾罵如潮水般湧起。
暗處的屋簷投下鋸齒狀的陰影,將人群切割成無數躁動的碎片。
每一張蠕動的嘴唇都在編織惡毒的流言,每一道閃爍的目光都化作淬毒的暗箭。
那些交頭接耳的聲音漸漸彙聚成無形的絞索,朝著藍諦離去的方向蜿蜒而去,仿佛要隔著千山萬水將白衣少年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然而,這群人卻渾然不知,他們方才的每一句竊竊私語,早已在冥冥之中化作死神的判詞,無聲地書寫著他們的命運。
就在他們轉身準備離去,自以為逃過一劫時——
“唰!”
一股刺骨的寒意驟然從背後席卷而來,宛如極北之地的凜冬風暴,瞬間凍結了他們的血液。
眾人的身軀猛地一僵,心臟如墜冰窟,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如毒蛇般纏繞而上,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們顫抖著回頭——
隻見飛雲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立於他們身後,那雙冰冷的眼眸裡翻湧著滔天殺意,仿佛深淵之下的惡鬼,正凝視著即將被吞噬的獵物。
原來,早在藍諦轉身離去的那一刻,飛雲便已悄然封鎖了整片區域,無形的結界如天羅地網,斷絕了所有人的退路。
“你……你不是走了嗎?!”
終於,有人嘶啞著嗓子喊了出來,聲音裡滿是絕望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