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複遵永,眾將士論功行賞。孫承宗加太傅,賜蟒服金幣,子孫世襲錦衣衛指揮僉事。祖大壽進右都督,蔭一子。蕭遠論功當授副將,因不願受軍職牽絆,固辭不受。孫承宗請求回家養老,聖旨不準,命仍督師遼東。祖大壽帶兵回錦州,蕭遠和李南東也跟著去了。本以為袁崇煥不久便會被釋放,誰知等來等去沒有音訊,反倒是黑雲龍從後金逃回來了。隻見他衣衫襤褸,形容枯槁,全沒了往日風采。問起出關後的情形,黑雲龍不願多說,隻說道大貝勒阿敏回去後遭到皇太極責罰,削籍為民了。祖大壽要派人護送黑雲龍進京領賞,黑雲龍笑卻,稱滿桂和胡大牛皆戰死,麻登雲背節做了漢奸,自己要再多賞賜也無用,盤桓了兩日便和眾人告彆,不知去向。又過了幾日,京城傳來對袁崇煥不利的消息,祖大壽召眾人商議,要將自己祖蔭和官職換袁崇煥出獄,但缺個傳話的。蕭遠自告奮勇,被祖大壽按住,稱另有急事需蕭遠去辦。原來劉興祚之弟劉興治不滿兄長戰死朝廷沒有撫恤,帶了親信殺了皮島守將陳繼盛,準備向皇太極獻島投降。祖大壽道劉興治此舉將給汙蔑袁崇煥的人多一個口實,因軍中隻有蕭遠與劉興祚相熟,要蕭遠務必將其勸住。蕭遠無奈隻得答應,又放心不下袁崇煥安危。祖大壽道可以讓程本直和李南東去。聽說要回京城,周虹煙突然想起小白,便提議順道去一趟洛陽,找小白想想救袁崇煥的法子。蕭遠心想他這個師弟財大氣粗,說不定真有通天的本領,便和李南東夫婦約定各自辦完事後在京城相見。
蕭遠和周文鬱坐船跨海來到皮島,島上警備森嚴,人心不穩。劉興治雖對明廷不滿,但也知道再度投降後金不見得有好果子吃,畢竟中國人講道義,反複無常容易被人瞧不起。因此雖然向外傳出要投降後金的口風,實則還沒有半點動靜。蕭遠問明原由,得知劉興治是因為怕島上毛文龍餘黨陷害才先下手為強,便曉之以理,再加上周文鬱從旁擔保,劉興治答應仍留在大明,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
辦完祖大壽交代的事,蕭遠告彆周文鬱起身前往京城會合李南東等人。找到程本直,被告知李南東和周虹煙去洛陽未回。問起袁崇煥一案近況,兵部主事餘大成道:“這幾日風向確實有些奇怪。原先收複遵永,都說督師手下的兵立了功,督師就算有過也可相抵。最近漸漸無人提起,反倒是梁尚書急著要定督師的罪。皇上命六部會審,大臣們剛說證據不足,江西道禦史曹永祚就聲稱抓獲奸細劉文瑞等七人,搜出督師私通後金的書信。原抱奇、姚宗文當堂發難,宣稱督師‘構通為禍,誌在不小’。更可怪的是,還未等諸大臣審問這七名奸細,錦衣衛竟然說這七人逃跑了。錦衣衛什麼地方?守衛如此嚴密,豈能讓七個大活人就這樣不見了?兵科給事中錢家修在堂上責問,曹原等人無言以對,皇上也沒說啥,嘉獎了錢家修兩句便沒有下文。石衲納悶了,整這一出算咋回事兒?”
又過得幾日,李南東和周虹煙還是沒有回來,蕭遠正等得焦急,餘大成突然跑來說大事不好,兵部擬了刑名,準備將袁崇煥棄市夷三族。蕭遠和程本直聽了大驚失色,未料事情變化如此之快。蕭遠問主謀者何人,餘大成答是梁廷棟和溫體仁。蕭遠聽了,一言不發孤身出去了。
入夜,京城街上人影漸漸散去,蕭遠摸黑找到梁廷棟府上,假稱是溫體仁派來傳話的。守門的家丁沒有絲毫懷疑,將其引入後廳。梁廷棟看著蕭遠有些眼熟,剛開口問:“這麼晚了溫大人找本官有何吩咐?”蕭遠一個箭步上去掐住梁廷棟脖子道:“大人好記性,關門上俺替袁督師喊過冤,您可忘了?”
梁廷棟認出蕭遠,嚇得渾身發抖,但脖子被掐住說不出話,隻好憋著氣連連點頭。
蕭遠圓睜雙眼道:“那日大人答應小的說要替督師伸冤,大人可記得?”
梁廷棟臉脹得通紅,喘不過氣,直點頭。
“那大人為何要將督師定死罪?這是伸的哪門子冤?”蕭遠氣不過,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梁廷棟平日養尊處優,哪受得了這罪,用手指著脖子,嘴裡嗚嗚叫。
蕭遠鬆了手,梁廷棟捂著脖子連連咳嗽,邊咳邊道:“冤,實在冤,本官一直在替督師說話,好漢,冤枉呐。”
蕭遠當然不信,一拳打在梁廷棟左眼,梁廷棟疼得哭爹喊娘。蕭遠待要再打,梁廷棟趕緊跪下,一手捂著黑紫透紅的眼圈,一手擋在身前求饒:“好漢饒命,誤會,誤會。”
“誤會?”蕭遠一腳將梁廷棟踢翻在地,“俺本該在山海關了結你這狗賊,省得你回到京師害人。”
這一腳踢得梁廷棟骨裂般疼痛。梁廷棟捂著屁股嚎哭道:“此事非本官所為,都是溫大人的意思,好漢休要錯怪了好人呐。”
“溫大人?你說的可是溫體仁?”蕭遠怒目相問。
梁廷棟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冤有頭,債有主。是溫大人,不,是溫體仁這個狗賊要害袁督師。本官一力維護督師,正義執言。”
蕭遠嗤之以鼻,舉掌又要打。梁廷棟急了,怕熬不過幾下自己一命嗚呼了,趕緊抱住蕭遠小腿道:“好漢聽我一言,今日殺我一人容易,隻怕朝堂上無人再替督師主持公道,不如留在下一命,力保督師無虞。”
蕭遠正在氣頭上,聽著似有幾分道理,便放了梁廷棟,揮掌將一旁花架打得粉碎,指著梁廷棟道:“今日權且留你一命,若再食言,這便是下場。”說完返身出府去了。
等到蕭遠找到溫體仁府邸已是深夜,翻牆進府,穿廊過院,好不容易摸到一處堂屋,裡麵閃著燈光,瞧門麵似溫體仁的寢室,正要上前推門入屋,身後一陣涼風襲來,蕭遠不敢怠慢,側身避過,轉身連出三掌,將偷襲者迫開。雙方站定,對方先開口道:“蕭兄終於來了,許久未見,掌法又見精進。”蕭遠聽著聲音耳熟,定睛細看原來是慕容匡。
“北地一彆,慕容兄蹤跡全無,沒想到竟在此相遇。”見著故友,蕭遠有些欣喜。
“我知你必會來找溫體仁麻煩,已在此恭候多日。”慕容匡依舊淡定自若道。
“你?”蕭遠疑惑。
“不錯,我如今替溫體仁護院,蕭兄若是來找麻煩,還是請回吧。”
蕭遠不想慕容匡竟然替溫體仁做事,怒不可遏道:“溫體仁陷害袁督師,你可知此事?”
慕容匡平靜道:“此事人儘皆知,有何大驚小怪?”
“既知此事,為何替奸賊賣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僅此而已。”
“你當初也曾在寧遠效力,怎不念督師舊情,反替賊子看家護院?”
“我自有道理。”
“什麼道理?罔顧忠義,助紂為虐?”
“說了蕭兄你也不會明白,我勸你還是回去吧。”
蕭遠見不出手慕容匡是不會退了,使出平生絕學,一招“力劈華山”想用掌風逼退慕容匡。慕容匡擰身轉了個圈兒,用一招“無影無蹤”將蕭遠的掌風化解。蕭遠再使一招“萬佛朝宗”攻慕容匡左右兩肋,慕容匡兩臂掄圓,“砰”的一聲將蕭遠雙掌彈開。兩人的打鬥聲驚動了溫體仁府上家丁,火把燈籠漸漸湧了過來。蕭遠急了,連著幾招搶攻,都被慕容匡避開。慕容匡一邊招架一邊道:“蕭兄還是快走吧,你我沒有百招分不出勝負。旁人來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蕭遠無奈,虛晃一招,縱身躍起,逃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