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地火之心的通道比想象中更陡峭。石壁被觸須鑽出的孔洞密密麻麻,像蜂窩般脆弱,每走一步都能聽到碎石滾落的聲響。歐美婭將冰紋令牌與玉佩合握在左手,右手緊攥著比羅加特的赤紅令牌,三塊信物在掌心發燙,燙得像要燒穿皮肉,卻奇異地驅散了通道裡的陰冷。
“還有五十米。”梅林的法杖頂端閃爍著探路的微光,杖尖劃過石壁時,那些被觸須侵蝕的痕跡會泛起白煙,“地火之心的能量場越來越強,我的魔力快撐不住了。”他的法師袍早已被汗水浸透,花白的胡須上掛著石屑,“剛才的震動是比羅加特大人在和黑袍人纏鬥,他在為我們爭取時間。”
泰姆背著受傷的衛兵跟在最後,少年的肩膀被衛兵的重量壓得微微傾斜,卻始終沒讓對方的腳碰到地麵。他時不時回頭望向通道入口,那裡的火光時明時暗,像風中殘燭——比羅加特的火焰長劍與黑袍人的觸須碰撞時,總會爆發出這樣的光芒。
“抓緊我的腰帶。”歐美婭突然停下腳步,通道前方出現一道垂直的斷層,深不見底,隻有幾根被觸須纏繞的鐵索橫跨兩端,鐵索上的木板早已腐朽,露出下麵翻滾的熱浪,“地火的溫度已經滲透上來了,小心腳下。”
她率先踏上鐵索,冰蠶絲弓弦纏在手腕上,另一端係著梅林的法杖,形成簡易的保護繩。鐵索在她腳下劇烈搖晃,觸須從索鏈的縫隙裡鑽出,試圖纏繞她的腳踝,卻被掌心令牌的光芒燒成灰燼。走到斷層中央時,她低頭望去,熱浪中隱約能看到無數觸須像蛇群般在下方蠕動,它們的根部連接著一塊巨大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麵的三眼印記正隨著地火的脈動閃爍。
“那就是母巢汙染地火之心的媒介。”梅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正小心翼翼地踩著木板,法杖的微光照亮了晶石周圍的景象——地火之心的核心是一團懸浮的岩漿,原本應是純粹的金紅色,此刻卻裹著層暗紫色的外殼,像被毒繭包裹的心臟,“黑袍人說的沒錯,一旦被汙染的地火爆發,整個銀狼堡都會被掀翻。”
泰姆將衛兵護在身後,自己先跳上鐵索。少年的動作比想象中靈活,他用長矛撐著鐵索保持平衡,銀箭頭在觸須靠近時會自動發亮,形成細小的防禦屏障。“歐美婭大人,您看!”他突然指向黑色晶石,“那些觸須在往晶石裡輸送什麼東西,晶石的顏色越來越深了!”
歐美婭眯起眼睛,果然看到觸須的斷口處滲出暗紫色的汁液,正被黑色晶石吸收。她突然想起回音穀的母巢本體——那些寄生體的能量最終都會回流到核心,眼前的黑色晶石,就是母巢埋在地火之心的“根”。
“必須先毀掉晶石。”她加快腳步,冰紋令牌的光芒在掌心流轉,“玉佩和令牌的力量需要純淨的地火才能激活,被汙染的能量隻會引發爆炸。”
踏上通道儘頭的平台時,熱浪已經灼得人皮膚發疼。地火之心的全貌終於展現在眼前:直徑約百米的圓形空間裡,懸浮的岩漿團周圍環繞著十二根石柱,柱身上刻滿了與令牌同源的冰紋與火焰紋,隻是此刻大多已被觸須覆蓋,失去了光澤。黑色晶石就嵌在岩漿團正下方的石壁中,無數觸須像血管般與岩漿連接,將暗紫色的毒素源源不斷地注入。
“石柱是地火的調節閥。”梅林用法杖指著那些刻痕,“初代公爵當年用十二根石柱鎖住地火的狂暴能量,現在觸須破壞了調節閥,能量才會失控流失。”他突然咳嗽起來,灼熱的空氣讓他難以呼吸,“我最多能維持十分鐘的防禦屏障,你們……”
話音未落,平台邊緣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黑袍人拖著半殘的身軀衝了過來,他的左臂已經被火焰燒成焦炭,綠色晶石的裂縫裡滲出黑血,但觸須卻比之前更加瘋狂,像暴雨般抽向眾人。“誰也彆想激活地火!”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母巢會吞噬一切,包括你們的靈魂!”
泰姆猛地將衛兵推到石柱後,自己舉著長矛迎上去。銀箭頭刺穿了幾根觸須,卻被黑袍人揮手打翻在地。黑袍人的觸須纏住泰姆的腳踝,將他拖向黑色晶石——那裡的高溫足以瞬間熔化皮肉。
“泰姆!”歐美婭將赤紅令牌擲向少年,令牌在空中劃出一道紅光,正好落在泰姆手邊。少年下意識地抓住令牌,火焰紋路突然亮起,纏住他的觸須瞬間焦黑,鬆開了束縛。
就是現在!歐美婭抓住機會,將冰紋令牌與玉佩按在最近的一根石柱上。冰紋與柱身的刻痕完美契合,玉佩嵌入令牌中央的凹槽,銀藍色的光芒順著石柱蔓延,被觸須覆蓋的刻痕紛紛亮起,將觸須燒成灰燼。懸浮的岩漿團微微震顫,金紅色的光芒透過暗紫色的外殼,透出一線光亮。
“還有十一根!”梅林大喊著,法杖撐起的屏障已經出現裂痕,“每根石柱都要激活,才能讓地火恢複純淨!”
黑袍人見狀,發出絕望的嘶吼,所有觸須突然收縮,凝聚成一根粗壯的長鞭,帶著綠色晶石的光芒抽向岩漿團。“一起毀滅吧!”他狂笑著,“我得不到的,誰也彆想得到!”
比羅加特的聲音突然從通道入口傳來:“你的妄想結束了!”火焰長劍如流星般破空而至,精準地刺穿了黑袍人胸前的綠色晶石。晶石發出一聲爆鳴,徹底碎裂,黑袍人的身體隨之化為無數觸須,在火焰中尖叫著消散。
比羅加特衝過來時,鎧甲上的火焰紋章已經黯淡無光,左臂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大半截袖子。他撿起地上的赤紅令牌,塞進歐美婭手中:“快,石柱……”
歐美婭沒有接令牌,而是將冰紋令牌和玉佩塞給他:“你去激活對麵的石柱,我和泰姆負責這邊,梅林大人幫我們防禦!”她拉滿冰蠶絲弓,將最後幾支銀箭頭射向纏繞石柱的觸須,“動作快,屏障快撐不住了!”
地火之心的空間裡,紅光與藍光開始交織。比羅加特的火焰長劍劈開觸須,將赤紅令牌按在西側的石柱上,火焰紋路與刻痕共鳴,引發一連串的光芒連鎖反應;泰姆捧著赤紅令牌,在歐美婭的掩護下激活了南側的兩根石柱,少年的臉上沾著煙灰,眼神卻異常明亮;歐美婭則帶著冰紋令牌與玉佩,沿著東側的石柱一路向前,每激活一根,岩漿團的金紅色就更亮一分。
當最後一根石柱被激活時,十二道光芒同時射向懸浮的岩漿團。暗紫色的外殼像玻璃般碎裂,純淨的地火能量爆發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球。黑色晶石在金光中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熔化,那些與岩漿連接的觸須也被焚燒殆儘。
歐美婭突然想起卷軸上的話——“雙令合璧,可引地火,焚儘虛妄”。她衝向比羅加特,將冰紋令牌與他手中的赤紅令牌、玉佩合在一起。三塊信物在空中融為一體,化作一隻銀狼虛影,狼瞳中閃爍著冰與火的光芒,俯衝而下,鑽進金色的地火光球中。
光球猛地收縮,然後爆發出萬丈光芒。地火之心的空間開始劇烈震動,梅林撐起最後一道屏障,將眾人護在中央。歐美婭在光芒中看到了無數幻象:初代公爵用雙令封印母巢的場景,祖母伊莎貝拉在黑脊山與寄生體戰鬥的身影,比羅加特的父親在血鬆林犧牲前的最後一劍……所有畫麵最終都化作銀狼的虛影,融入地火之中。
當光芒散去,地火之心恢複了平靜。懸浮的岩漿團變成了純淨的金紅色,十二根石柱的刻痕閃爍著柔和的光芒,觸須和黑色晶石的痕跡徹底消失,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清香——那是未被汙染的地火獨有的氣息。
梅林癱坐在地上,法杖頂端的藍寶石重新變得璀璨:“成功了……地脈的能量正在回流,聖泉的黑色水泡消失了。”
泰姆扶著受傷的衛兵,看著岩漿團喃喃自語:“原來……這就是阿爾卡拉的力量。”
比羅加特走到歐美婭身邊,她的手心還殘留著信物融合時的灼熱感。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北境的危機、沼澤的暗影、銀狼堡的劫難,終於在這一刻畫上了句點。
通道外傳來士兵的歡呼聲,那是地脈恢複穩定的信號。比羅加特撿起地上的一塊令牌碎片,那是融合後殘留的冰紋,在火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母巢被徹底封印了?”
歐美婭搖搖頭,望向岩漿團:“或許隻是暫時的。隻要人心還有弱點,它就可能再次蘇醒。”她想起那些被寄生的人,想起黑袍人瘋狂的眼神,“但我們找到了對抗它的辦法——不是靠令牌的力量,是守護的信念。”
比羅加特笑了,左眼的疤痕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柔和:“回地麵吧,銀狼堡的麥酒該溫好了。”
泰姆突然指著岩漿團,那裡的金紅色光芒中,隱約能看到兩塊令牌的虛影在緩緩旋轉,像兩顆永不熄滅的星辰。“它們會一直守護這裡嗎?”
“會的。”歐美婭望著那片光芒,仿佛看到了祖母和無數犧牲的戰士在微笑,“隻要阿爾卡拉還有人記得戰歌,它們就永遠不會沉睡。”
一行人沿著通道向上走去,地火之心的光芒從身後照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串堅定前行的腳印。銀狼堡的輪廓在黎明的微光中越來越清晰,堡內傳來悠揚的鐘聲,那是危機解除的信號,也是新一天開始的號角。
歐美婭知道,故事還沒有結束。母巢的陰影或許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潛伏,但隻要冰與火的信念還在,隻要戰歌還在被傳唱,阿爾卡拉就永遠不會淪陷。而她和比羅加特,以及像泰姆這樣的年輕一代,會繼續守護這片土地,直到下一次朝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