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深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手裡多了一個鼓囊囊的牛皮紙袋。
他一言不發,走到床邊,將紙袋遞給林晚意。
一股濃鬱又清新的酸味從袋口飄出,瞬間衝淡了房間裡沉悶的空氣。
“酸梅?”顧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林晚意接過來,從裡麵捏起一顆飽滿的青色酸梅放進嘴裡。
極致的酸爽在味蕾上炸開,仿佛一道清泉,瞬間澆滅了胃裡那股翻江倒海的火。
那股令人惡心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了下去。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蒼白得像紙一樣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一絲難得的血色。
“管用!真的管用!哥,你從哪兒弄來的?”顧嵐驚喜地問,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欽佩。
顧硯深看了一眼林晚意,那條總是緊繃著的下頜線,不易察覺地柔和了些許,卻沒有回答。
“管他從哪兒弄來的!有效就行!”顧嵐立刻得意起來,轉身從自己那個巨大的皮箱裡翻出一個油紙包。
“晚晚,光吃酸的不行,沒營養!這東西就是開胃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包,像獻上什麼稀世珍寶一樣遞到林晚意麵前。
“看,特供肉鬆!我媽專門托人給你搞的,香著呢,快嘗嘗!”
一股濃鬱的肉香混著一絲高級食油的氣味飄了過來。
林晚意胃裡剛剛平複下去的感覺,像是被這股味道重新激活,又開始洶湧地翻騰。
她本想給顧嵐一個麵子,禮貌性地伸出手想捏起一小撮,可那味道一靠近鼻尖,她就再也受不了了。
“嘔——”
林晚意轉過頭,對著床邊的垃圾桶再次劇烈地乾嘔起來。
這一次,比剛才任何一次都來得凶猛,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晚晚!”
顧嵐嚇得手裡的肉鬆都差點掉在地上,趕緊衝過去給她拍背。
“怎麼回事啊?怎麼還吐了?是不是吃不慣?”
她手忙腳亂,漂亮的臉上寫滿了自責和慌張。
“那……那這個不行,我還有火腿!進口的!那個肯定行!”
“彆拿過來!”林晚意虛弱地擺了擺手,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硯深上前一步,麵無表情地拿走了顧嵐手裡的油紙包,看都沒看就扔在了遠離病床的桌子上。
他又從另一個皮箱裡,拿出一罐包裝精美的麥乳精,掃了一眼配料表,也麵無表情地放了回去。
“哥你乾嘛!這都是好東西!”顧嵐急了,這些可都是她媽媽費了好大勁才弄來的。
顧硯深沒理她,他隻是看著床上虛弱得幾乎要蜷縮起來的妻子,沉聲開口。
“她現在,隻能吃最清淡的。”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顧嵐在後麵追問。
“廚房。”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去廚房乾嘛?”
“熬粥。”
顧嵐徹底愣住了,隨即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尖叫。
“你?熬粥?哥你沒發燒吧!你連開水都不會燒!”
她衝到門口,對著顧硯深的背影喊。
“你會把廚房給點了的!”
回答她的,是顧硯深毫不猶豫關上病房門的背影。
醫院那間小小的公用廚房裡,顧硯深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無從下手”。
他看著那個比他年紀還大的軍用大灶,皺起了眉。
米在哪裡?
他找了一圈,終於在一個櫃子裡發現了一袋米。
他學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倒了一些米進鍋裡,然後擰開水龍頭。
水放多了。
他把水倒掉一些,又覺得米少了。
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天,他終於點著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