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顧西梅身邊一個剪著齊耳短發,臉蛋圓圓的姑娘劉淑珍,順著她的目光也瞧見了鐘祉霖,眼睛頓時一亮,用手肘碰了碰顧西梅,壓低聲音卻足夠讓附近的人聽見:“西梅,你快看!沒想到這鄉下地方,還有這麼精神的男同誌呢!這身板,這模樣……跟你站一塊兒肯定般配!”她笑嘻嘻地打趣。
“你喜歡這種類型的不?”
顧西梅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抬了抬下巴,指向正在低頭整理草藥的何檸蓉,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你沒看見他旁邊那個村姑嗎?那是他媳婦。”
劉淑珍這才注意到何檸蓉,仔細打量了兩眼,隻覺得這“村姑”皮膚白皙,眉眼精致,雖然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卻難掩那份靈秀之氣。
她沒聽出顧西梅話裡的惡意,老實巴交地感歎:“呀,原來結婚了呀……是挺可惜的。不過,他這媳婦長得可真水靈,倆人瞧著還挺登對的。”
“登對?”顧西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圍幾個知青和村民都看了過來。
她瞪著劉淑珍,又狠狠剜了何檸蓉一眼,“一個鄉下泥腿子,一個窮酸村婦,湊在一起過日子罷了,也配用‘登對’這個詞?劉淑珍你什麼眼光!”
這尖銳的話語清晰地傳了過來,何檸蓉整理草藥的手一頓,指節微微泛白。
鐘祉霖臉色一沉,直起身就要開口。
何檸蓉卻搶先一步,伸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她不想再跟顧西梅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沒聽見那些話似的,拿起一把車前草,對著旁邊一位駐足打量的大嬸揚起笑臉:“嬸子,看看這車前草?新鮮著呢,煮水喝清熱利尿最好不過了。”
那大嬸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忽略了那邊的動靜,蹲下身挑選起來。
鐘祉霖看著她故作平靜的側臉,心頭火起,又強壓下去。他沉默地轉過身,背對著那群知青,用自己高大的身形擋住了大部分投注在何檸蓉身上的視線,隻專心整理著背簍裡的其他草藥,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顧西梅見兩人完全不接招,尤其是鐘祉霖那明顯維護的姿態,更是讓她胸口堵得發慌。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男知青製止了:“顧西梅同誌,我們是來了解群眾生產生活情況的,注意影響。”
顧西梅憤憤地跺了跺腳,狠狠瞪了何檸蓉的背影一眼,才被同伴拉著不情不願地往下一戶人家走去。
直到那群人的腳步聲遠去,何檸蓉才鬆了口氣,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放鬆下來。
“對不起。”身旁的男人忽然低聲說。
何檸蓉訝異地轉頭看他:“嗯?為什麼道歉?”
鐘祉霖眉頭擰著,眼神裡帶著懊惱和未散的怒氣:“如果不是我……”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頓了一下,“總是讓你因為這種事被刁難。”
何檸蓉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是指顧西梅的針對或多或少與他有關。
看著他認真自責的模樣,她覺得有點想笑。
一副像受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跟你有什麼關係?”她垂下眼,繼續整理草藥,語氣故作輕鬆,“是她自己眼睛長在頭頂上,看誰都不順眼。再說了,”她抬起頭,衝他眨了眨眼,“我現在可是有‘贅婿’的人,還能怕她幾句酸話?”
鐘祉霖被她這話逗得神色稍霽,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卻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將手裡整理好的一捆益母草輕輕放在她手邊。
兩人默契地不再提剛才的插曲,專心賣藥。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草藥品質實在好,價格也公道,陸續有村民過來光顧,倒是比預想中賣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