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趁爹去前院,偷偷用發簪撬開了書房的新鎖。
裡麵沒開燈,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書桌上擺著個黑布包,打開一看,裡麵是十幾枚黃澄澄的硬幣。
幾天之後,爹帶回來一個叫李阿福的人,爹說他是“恩人”,但我總覺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對。
自打李阿福來了後,爹再沒跟我笑過,甚至開始阻止我見維越。
後來,李阿福說維越是散播瘟疫的“瘟神”,讓村民拿著鋤頭追他。
晚上,我哭了一夜,阿溫告訴我,是李阿福偷偷在許醫生的藥箱裡放了帶病菌的布條,嫁禍給他。
我告訴爹,爹卻揚手打了我,說我“被男人迷了心竅”。
那天晚上,李阿福闖進我的房間,我反抗,他就把我綁在床頭。
阿溫想救我,卻被李阿福推倒在地,頭磕在桌角,流了好多血。
之後,阿溫被趕走了。
李阿福說她“挑撥主仆關係”,讓家丁把她拖出陳家,我追出去,隻看見她被扔進後山的方向。
再後來,維越被村民綁在老槐樹下,活活燒死了。
火光裡,他還在喊我的名字,聲音撕心裂肺,我卻被爹死死按住,連一步都挪不開。
我發現自己懷孕後,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怪。
日子像熬藥,肚子一天天鼓起來。
爹和李阿福總在夜裡聚在賬房,說話聲蒙著布,偶爾飄出“替換”“永生”的詞。
李阿福和爹越來越像,他們摸下巴的動作,連看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樣。
臨盆那天,我疼得打滾,隻有維越留下的銀戒指陪著我。
孩子生下來是個男孩,皺巴巴的。
可我還沒抱熱,就被李阿福抱走。
那天夜裡,我去賬房,看見李阿福攥著爹藏的黃銅幣。
我想叫,嘴突然被捂住,溫熱的呼吸噴在我耳邊:“沅沅,彆吵。”
那聲音是李阿福的,但語氣語調卻是爹的。
我看見李阿福的臉,眼裡卻映著爹的影子。
“爹!”我掙紮著喊。
賬房門突然被撞開,爹衝進來,一把揪住李阿福的衣領。
兩人扭打起來,撞翻了賬本,黃銅幣撒了一地。
可下一秒,他們突然同時抽搐,肢體扭曲著貼在一起,像兩團融化的蠟。
最後隻有李阿福站起來,拍了拍衣襟,眼裡是爹的眼神。
我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我發現自己在柴房。
李阿福懷裡抱著孩子。
我罵他忘恩負義,害死爹,害死維越。
他卻笑了,說他不是你爹,也不是李阿福。
他說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是來閾限做任務的,成為‘陳老爺’不過是任務要求。
我盯著他,突然覺得整個青槐村的霧都灌進了井裡。
原來我守的爹,早不是爹。
我恨的人,連身份都是假的。
李阿福將我掐死後扔進後院的井裡。
井水冰冷刺骨,我卻突然清明。
我的意識沒散,像團霧似的飄在井裡。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怨氣太重,化作厲鬼吧。
井裡的日子像熬不完的夜,我抱著井壁,每天想的都是殺了李阿福,殺了所有幫凶。
二十年,我看著井外的槐花開了又落,看著李阿福改姓張,成了村裡人口中的“張老爺”,看著他把那個孽種養得人不人鬼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