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的號軍見他神色不變,忍不住提醒:"每日酉時會有人來清理糞桶,老爺最好趁早晚答題。"
"多謝。"張時安塞過去一角碎銀。
推開號舍斑駁的木板門,意料中的惡臭並未撲麵而來。
這間三尺寬、四尺深的"蝸居"顯然剛被灑過石灰,牆角還殘留著未化的白霜。
抬頭看,青瓦頂棚嚴絲合縫;低頭瞧,磚地縫隙填著桐油灰——比起鄉試時漏雨的茅棚,已是天上地下。
他放下考籃,先從底層取出個棉布縫製的奇怪物件:
兩根細繩連著塊疊成方形的細麻布,展開後能嚴嚴實實罩住口鼻,內側還縫著個裝薄荷葉的小口袋。
"這叫"避穢罩"。"
那時候剛做出來,就受到兩個師弟的熱烈追捧。
徐子睿曾好奇擺弄時,張時安這樣解釋,"比麵衣透氣,比熏香持久。"
係好帶子,他取出硯台滴水磨墨。鬆煙墨與薄荷的氣息交織,竟衝淡了糞桶飄來的氨味。
"咚——"
雲板聲響,題紙隨著晨曦一同送入號舍。
張時安剛要提筆,忽聽隔壁傳來刻意壓低的對話:
"…確定是宙字二十九號?"
"千真萬確!隻是那小子戴著古怪麵罩,藥粉怕吹不進去……"
張時安有些懷疑隔壁這兩憨貨是故意給他聽見的。
當著他的麵密謀,不是故意的,他直接去隔壁吃上一碗熱翔。
不過不管對方想要搞什麼小動作,他都沒時間去應付對方。
隻要他坐在這裡,那就誰都不能阻止他往前走的步伐。
他筆尖一頓,無聲地將三皇子給的龍紋玉佩掛在門楣上。
半刻鐘後,兩名巡綽官"恰好"路過,當場逮住個往牆縫裡吹藥粉的號軍。
那人掙紮間懷中藥包散落,驚得附近號舍的舉人連連咳嗽——正是會試明令禁止的"迷神散",聞多了會讓人昏沉嗜睡。
"帶走!"巡綽官厲喝,卻對著張時安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日影漸西,張時安已寫完七篇時文。
臭號的確有弊亦有利——巡考官嫌味道重,很少過來巡視;
而其他舉人寧可繞道也不願靠近,反倒給了他難得的清淨。
當暮鼓響起時,他正往最後一張卷子上勻朱砂界格。忽然一陣穿堂風掠過,掀得題紙沙沙作響。
抬頭望去,貢院四角的了望塔上,錦衣衛的玄色衣袂在風中獵獵飛揚。
張時安輕輕摩挲玉佩。
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
喜歡科舉,張時安帶頭開卷請大家收藏:()科舉,張時安帶頭開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