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外的杏花被春風一吹,簌簌落了滿肩。
張時安站在黃榜前,青白襴衫的下擺還沾著號舍帶出的石灰,卻掩不住通身的清朗氣度。
周圍喧嚷的賀喜聲、歎息聲、啜泣聲如潮水般湧來,而他隻是靜靜望著榜首那三個燙金大字——
"會元:南直隸蘇州府舉人張時安"
十七歲的會元。
這個結果在他預料之中,卻依然讓胸腔裡湧起一股灼熱。
寒窗十載的畫麵在腦中閃回——杏花村漏雨的房裡嗬凍執筆,鄉試考棚外與毒蛇對峙,入京路上遭遇的截殺……
"師兄!師兄!"徐子睿的嗓音劈了叉,拽著他袖子又哭又笑,"咱們都中了!都中了!"
陳明哲較穩重些,可眼眶也紅得厲害,指著榜尾道:
"我在二百名,子睿二百零六……"話沒說完,喉頭便哽住了。
張時安重重拍了拍兩個師弟的肩膀。
這成績比他預想的還好些——畢竟天下英才彙聚的春闈,能擠進最後幾名已是祖墳冒青煙。
更何況……
"恭喜張會元!"
"少年英才啊!"
四周突然圍上來一群陌生舉子,有真心道賀的,也有暗藏打探的。
張時安正要拱手還禮,忽聽人群外一聲冷哼:
"不過是會試罷了,殿試見真章!"
崔琰帶著幾個跟班拂袖而去,官靴踏碎一地杏花。
回到租住的小院時,廚娘早已帶著下人將庭院灑掃一新。
"給老爺們道喜!"
老管家領著眾人跪下,聲音發顫。
他們這些跟著舉人老爺進京的下人,如今可都是"會元公"的仆役了——說出去腰杆都能挺直三分。
張時安掏出早就備好的紅封:"每人賞三個月月錢。"
又特意多給廚娘塞了一角銀子,"勞煩嬸子去買條鮮魚,再切三斤羊腿肉。"
徐子睿湊過來咬耳朵:"師兄要親自下廚?"
"嗯。"張時安望向巷口,"今晚有貴客。"
暮色漸濃時,小院飄起炊煙。
張時安束起袖子,在廚房裡利落地給魚身劃上花刀。
紫蘇的辛香混著豆醬的鹹鮮在鍋中翻滾,烤架上滋滋作響的羊肉串滴落油花,驚得炭火劈啪爆響。
"這味道……"徐子睿吸著鼻子,突然紅了眼眶,"跟七寶道觀後山烤的一模一樣。"
陳明哲默默往院門外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