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秦嶺深處,晨霧還沒散儘,馬長征已經背著三十斤重的地質包,踩著濕滑的苔蘚往山腰爬。
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貼在曬得發紅的皮膚上,手裡的地質錘敲在岩石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作為剛從地質大學畢業的新人,這是他加入西北地質勘探隊的第三個月,也是第一次深入無人區。
“小馬,跟上!前麵那片頁岩層可能有三疊紀的化石!”
隊長老王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帶著山裡人特有的沙啞。
馬長征應了一聲,加快腳步,靴底碾過碎石,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背包裡的羅盤、放大鏡、標本袋隨著動作撞在一起,叮當作響。
這一帶屬於秦嶺餘脈,植被茂密得幾乎不透光。參天的冷杉和雲杉遮天蔽日,樹乾上掛滿了淡綠色的苔蘚,腐葉在腳下積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像踩在海綿上,還帶著雨後的潮氣。
空氣裡彌漫著鬆針和泥土混合的腥氣,偶爾有不知名的鳥雀從頭頂掠過,留下幾聲清脆的啼叫。
上午十點,陽光終於穿透雲層,在林間投下斑駁的光斑。勘探隊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裡休整,隊員們紛紛拿出乾糧和水壺。
馬長征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剛咬了一口壓縮餅乾,就聽見老王在不遠處喊:
“這裡有個斷層!小馬,拿記錄本過來!”
他趕緊放下餅乾,抓起地質包跑過去。斷層處的岩石裸露在外,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灰色,層理結構清晰可見。
馬長征蹲下身,拿出放大鏡仔細觀察,筆尖在記錄本上飛快地寫寫畫畫。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塊半埋在土裡的東西吸引住了——那東西嵌在灰褐色的頁岩中,邊緣露出一圈暗黃色的金屬光澤。
“隊長,你看這個。”
馬長征用地質錘小心翼翼地敲掉周圍的碎石,指尖扣住邊緣一用力,那東西“啪”地一聲從岩石裡脫了出來。
這是一枚古錢,約莫拇指大小,圓形方孔,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銅綠,邊緣有些磨損,顯然年代久遠。
馬長征用衣角擦掉上麵的泥土,正麵的圖案漸漸清晰起來:兩隻對稱的鳥紋,鳥首高昂,翅膀張開,尾羽上翹,線條古樸流暢,細看之下,鳥的眼睛是兩個極小的圓點,像是用尖刻鑿出來的。
“這是……玄鳥?”
馬長征皺起眉。他在大學選修課上學過古錢幣知識,知道玄鳥是古代神話中的神鳥,常見於商周時期的青銅器上,但鑄在錢幣上的卻不多見。
他翻轉古錢,背麵的文字讓他愣了一下——那是四個篆書字,筆畫遒勁,透著一股莊重之氣:
“仙道永昌”。
“什麼東西?”老王湊過來看了一眼,“像是枚老銅錢,說不定是哪個朝代的。這山裡以前有古道,掉個錢幣不稀奇。”
馬長征摩挲著古錢邊緣,銅綠下的金屬觸手微涼,方孔的棱角打磨得十分光滑,顯然被人長期佩戴過。
他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歡,像是冥冥中有種力量在牽引。
“隊長,這東西沒什麼考古價值吧?”
“值不了幾個錢,你要是喜歡就拿著玩。”老王擺擺手,轉身去研究斷層了。
馬長征把古錢揣進褲兜,指尖能感受到那冰涼的觸感。
他沒多想,隻當是撿了個有趣的小玩意兒。下午收隊時,他在營地附近找了根結實的紅繩,穿過方孔,打了個死結,隨手掛在腰間的鑰匙扣上。